素云嘆了口氣道:“還沒有人來告知,估計是路上耽擱了。這寒冬臘月的,車馬本來就不好行。”
若澄將手穿進袖子里,點了點頭。她雖住在晉王府,卻很久沒見過晉王了。
晉王朱翊深是先帝的第九子,也是最小的兒子,他的生母宸妃更是先帝晚年最為寵愛的妃子。所以他從出生便備受先帝疼愛,不僅跟在先帝身邊學(xué)習(xí)政事,還隨先帝兩征蒙古,文治武功都極為出色。
后來他被封為晉王,按照本朝的律制,皇子皇孫一旦封王必定就藩。可先帝不舍他遠走,便在京中給他建了晉王府,恩寵更甚。
一時之間,所有朝臣都認為晉王最有可能繼承皇位。
統(tǒng)道二十九年,先帝因疾駕崩,皇長子奉詔登基。但先帝還留了一道遺詔,要宸妃殉葬。
本朝開國以來就有讓妃嬪殉葬的傳統(tǒng),宸妃雖舍不得兒子,也只能含淚從命。宸妃走后,晉王被新登基的長兄打發(fā)去守陵,這一去便是三年。
碧云不平地補了兩句:“先帝在世時多疼我們王爺啊那個時候的晉王府在京中炙手可熱。可先帝和娘娘一去,晉王府就沒落了。這趟王爺回京,應(yīng)該不會再回去守陵了吧”
素云瞥了她一眼,打發(fā)她去打水了。
她們原本都是宸妃宮里的宮女,心里自然是向著晉王的。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早已不是先帝在世時的光景了。
若澄坐在銅鏡前面,隨手打開妝臺上的首飾盒,最上層有一對宸妃送的鯉魚紋金鐲子。
她不由地思念起宸妃來。
宸妃跟若澄的母親姚氏是同鄉(xiāng),兩家住一條巷子。宸妃早年喪父,家境十分清貧,時常靠姚家接濟。后來宸妃有幸進宮,一直未忘姚家的恩德,多方照拂。
若澄的外祖父原本是做字畫生意的,勉強維持全家的溫飽。自從有了宸妃這座大靠山后,姚家在當(dāng)?shù)厥艿搅斯俑奶e,生意越做越大,漸漸成為了當(dāng)?shù)氐拇髴簟:芏嗳硕紶幹c姚家結(jié)親,姚氏的婚事便早早定下了。
可姚氏十六歲那年遇見了沈赟,不顧家里的反對,千里迢迢地跟著他進京。
沈赟年少成名,當(dāng)時官拜都察院的僉都御史,原本前程一片大好,卻在某日歸家的途中,不慎失足落水而死。姚氏剛生產(chǎn)完不久,聞訊精神大受打擊,竟將自己所住的屋子點燃,葬身火海。
若澄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沈家不愿養(yǎng)個只會張嘴的女娃娃,姚家聲稱早就與姚氏斷絕了關(guān)系。最后還是宸妃同情若澄身世可憐,將她抱進了宮里撫養(yǎng)。
宸妃一直對若澄視若己出,不僅親自教她讀書識字,還會在閑暇時為她梳頭打扮。雖然宮中規(guī)矩多,需謹言慎行,導(dǎo)致若澄比同齡的孩子早熟許多,但因有宸妃的庇護,她過得十分開心。
直至先帝駕崩,宸妃被拉去殉葬。那偌大的紫禁城,曾經(jīng)熟悉的宮殿,再無她的容身之處。
素云正在系若澄發(fā)上的寶結(jié),看到她眼睛紅紅的,嚇了一跳:“姑娘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下手重了”
若澄連忙用肉肉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搖頭道:“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