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岑瞥了鐘意一眼,“就是他要諷刺沈閔之的那句。”
“哇真想不到,沈家女公子竟是這么這么”鐘意一時語塞找不到形容詞,只覺得胸口有一小團熱辣辣的東西點著了,激動得他想跑去把沈硯叫回來,再聽她說上幾句。和侯爺對著干耶能叫侯爺退步耶
林敢摸著小胡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料想,沈七娘背后并無人指使,便是強背下這些話過來鸚鵡學舌,也不可能這般應對自如。可她分明才十五歲,太守府里無一人有這通透心思,難道還真是她自個兒琢磨出來的”
莫說林敢懷疑,崔岑也久久沉吟,修長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敲擊著。果真如此嗎,如此心智為何從不曾聽南邊傳來一絲美名贊譽,沈硯竟是個藏拙的
鐘意一看,嘿這是侯爺?shù)男幼鳎顮斔伎嫉臅r候就喜歡這樣,果然對沈七娘子很在意呀
“還有一事,侯爺你注意到了嗎,沈七娘說到與川蜀的聯(lián)姻時十分平淡,仿佛事不關(guān)己。”林敢皺著眉頭,想不明白,“老夫有些想不通,她為何能用議論旁人的姿態(tài)這般說自己,是我老了嗎,小女娃竟真的半點不關(guān)心自己的終生大事”
“我倒記得她另有一事還未曾說開。”崔岑幽幽道,“我要阻隔鄆州和川蜀,她倒是解釋了,阻隔鄆州和漢王室,不知她做何解。”
林敢和鐘意對視一眼,現(xiàn)在人已走了,誰還給你解
“算了,今天就這樣,你們回去安置罷。”崔岑站起身,打發(fā)兩人回到左右?guī)克X。
鐘意卻不走,說是在這陌生地界,他就在外間打地鋪守著,以防萬一。
“萬一”崔岑不以為意,“最大的萬一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了。”
林敢道了晚安,回去廂房門口,忽然福至心靈侯爺擔心鄆州和川蜀強強聯(lián)合,沈七娘這廂就愿另嫁他人,但是何必那么麻煩,如果侯爺娶了沈七娘,豈不一樣將這事解決了
男未婚,女未嫁,倒也是可行的
崔老太君為孫子的婚事急得三天兩頭裝病,林敢想到南下前老太君那臉色,也不禁感嘆。哎,侯爺是該認真考慮一下婚姻大事了,說句不吉利的,刀槍無眼真有個什么,侯爺這基業(yè)連個承繼的人選也沒有,白白便宜旁人。
太守府里遍地都鋪著青石板,幸好如此,不然沈硯這一趟來回,不止要濕透,還要變成泥人。
因著夜已深,沈硯一路回來沒碰見什么人,院門虛掩著,她輕輕一推,在門后等候的吳娘便趕緊露出了腦袋。
“娘子你可回來了”吳娘擔心壞了,又是心疼又是松了口氣,“快把蓑衣脫了,回屋里去泡個熱水澡。”
沈硯也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但這一趟她不趁雨逮著機會,明日崔岑住進禮賓館,她想混進去就不那么容易了。幸好崔岑不止膽子大,人也理智,倒是能聽進去幾分,不枉她費了這許多口舌。
“快快,快回屋里去”吳娘見她脫了蓑衣后衣裙?jié)窳芰艿模瑖樀煤傲藘陕暦鹱妫翱汕f別著涼了,這天氣病了可不得了”
沈硯趕緊提著裙子,在帶屋檐的圍廊下小跑起來,快到她住的主屋時,忽然瞧見東廂門口有個小人穿著寢衣在望著她。是沈瑄。
大概是沒料到她這樣狼狽,沈瑄的神情有些驚訝。
沈硯不知她是沒睡在等著自己,還是自己把她吵醒了,大約是她今晚酣暢淋漓做成了一件事心里正痛快,她忽然對沈瑄做了一個從來沒做過的動作。
她抬起一指豎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很俏皮。
沈瑄果然驚住了,但她馬上反應過來,笑彎著眼睛點了點頭。
沈硯便回到屋里,阿桃阿杏趕緊把她推進屏風后面,熱湯熱水都已備好。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沈硯泡在浴桶里,直到昏昏欲睡,才將心神回歸到平靜。
她原是裝聾作啞多年,萬事不理,此番崔岑南下欺鄆州無人,叫她看見她骨子里也還存著一兩分好勝之心。
是了,事情還沒結(jié)束,她得在出嫁前,解決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