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公孫白眨了眨眼睛,干咳了兩下,然后站起身干笑道:“哈哈我是采花賊嘛,你要知道,這個采花賊可是個技術(shù)活,要是提前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太有失風(fēng)度了吧,也太不專業(yè)了在下,在下可是個有職業(yè)操守的人。”
公孫白舔了舔嘴唇,眼睛飄到了別處。
我雖然有些懷疑,但是卻也沒想太多,這個男人本就是神出鬼沒,我剛來大唐,想必也不會有什么人為了針對我而特意派這么一個男人到我房中,我挑了挑耳邊的鬢角,輕聲道:“這是我第一次來長安,它比南詔漂亮的多,沒有望不見邊際的沙漠,也沒有殘破的房屋但是它也很殘忍,也更黑暗。”
公孫白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的酒袋:“那為什么還要來在南詔當(dāng)你的公主不是很好嗎。雖然南詔連年戰(zhàn)事不斷,不過有大唐的庇護,也不至于被滅了國。你又何苦來大唐當(dāng)個無聊妃子呢。”
我聞言一笑,目光被瑩白的月光晃的有些出神:“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如果我不來,有些事情我一輩子也沒辦法弄清楚,而我,和我父王,都必須要把這件事情弄清楚。所以苦一點,或者再苦一點,我都沒那么害怕。”
我從床上坐起來,穿好鞋子,緩緩的坐在了公孫白的旁邊。這是我第一次直視著他的目光,他身上有好聞的花香味,不刺鼻,也不膩人。
“我有些好奇了,究竟什么事,才會讓被稱為磐石的南詔王,不惜把自己最喜愛的小女兒送進宮也要搞清楚。”公孫白看著我,語氣輕緩。
“能給我倒一杯酒嗎,你袋子里的。”
我沒有回答公孫白的問題,把手指向了他的酒袋。
公孫白一愣,然后笑了笑,松開酒袋的塞子給我倒了一小杯:“這就很烈,小心些喝。”
我點了點頭,然后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股辛辣直接充斥著心肺,我呼出一口氣,然后笑著說道:“這酒真辣,不過跟我南詔的馬蹄酒還是要差上一點,那酒我喝一口就恨不得哭出來了。”
我吐了吐舌頭,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呦呵,沒看出來啊,有點酒量。南詔的馬蹄酒確實不錯,不過我這酒也不見得有多差啊。”公孫白笑了笑,舉起酒袋又喝了一口。
就像是故事里的大俠一樣,挎刀飲酒,豪邁不羈。
“長安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我來的那天,差不多坐了整整一天的轎子。小的時候有個愿望,就是來一次大唐,就來一次就好了。可是我沒想到,來一次,或許要耽誤一生的時間了。”我低著頭,看著手里的酒杯,笑著說道。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與人言一二三,已是幸事。小的時候可能沒有這些感覺,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幸福了,我生活在王宮里,萬千寵愛集一身。等到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生活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現(xiàn)在說什么,可能都沒用了吧。”
我看向公孫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后悔了”
公孫白問我。
我用力的搖了搖頭,然后看著手上還剩著點點酒水的杯子:“不后悔,來這里是我自己的選擇,既然選擇了,就沒什么好后悔的了。只是些遺憾,走的時候,再看看南詔的大漠跟院子里的桃花就好了。”
終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有機會,我?guī)闳タ纯础!?
公孫白笑了笑。
“好。”
我點了點頭。
“我可是個采花賊,不怕被我賣到哪個青樓換些酒錢”公孫白晃了晃手里的酒袋,牙齒潔白無瑕。
我看著他:“應(yīng)該沒有哪個采花賊會隨身帶著刀劍在皇宮里亂跑吧雖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不過你應(yīng)該不會害我,就是被賣到青樓了,我這么漂亮,也足夠讓你喝一輩子酒了,保不齊你一內(nèi)疚,就把我救出來了呢。”
我咧開嘴笑了起來,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睡吧。”
公孫白站了起來,走到窗邊,他扭頭看了我一眼,窗外的月色將他的臉孔勾勒的極其俊美:“有機會,在下帶你回南詔,這天下九州萬里,還沒有在下去不得的地方。不過你這太過信任人的性子應(yīng)該改改了。”
語罷,那白衣白發(fā)的男子,便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
我兀自的笑了笑,抬起頭看著昏暗的天花板:“長安城沒有桃花啊。”
小時候總以為,時過境遷之后是物是人非。
等到長大了才知道,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才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