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初三刻剛過,道政坊北坊門,街角第一家酒樓“新園春”迎來了新客。這個時辰,正是生意寡淡時,酒博士窩在角落里打瞌睡,掌柜的在柜臺后提筆記賬。
“打擾店家。”低沉獨特的嗓音自門口傳來,掌柜抬頭看去,便見一位相貌堂堂的俊雅青年正立于門口,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郎君有何事?”瞧這郎君的模樣似乎不是來吃酒的,掌柜不由瞇起眼問道。
“某名沈綏,從洛陽來。”來客溫言道。
掌柜聞言揚眉,呆了半晌才道:
“郎君稍等,小的去喚人來。”
說罷急匆匆進了后堂。
沈綏也不入內(nèi),就站在門口等著。不多時,掌柜就出來了,身后跟著一名婢女模樣的姑娘。那姑娘眉眼清秀,圓臉,長得頗為討喜,襦襖長裙,打扮清素,面貌與掌柜的有幾分相似。見到沈綏,她連忙福了一禮,道:
“婢子承喜,見過沈郎。婢子在秦府夫人身邊侍奉。”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唯唯諾諾的掌柜,介紹道,“這是婢子阿父,承蒙郎主與夫人相助,婢子一家才能在長安立足。郎主知道沈郎這幾日會來,特讓婢子等在阿父處。”
她口中“郎主”,便是指秦府主人秦臻,“夫人”指的是秦臻的妻子盧氏,從三品誥命。
“承喜有禮了。”沈綏微笑點頭。
“請沈郎隨婢子來,郎主安排的宅院就在這附近。”
承喜話不多,做事果捷迅速。她快步出了新園春的門,沈綏跟上,一直在外等候的顰娘也跟了上來,西域奴在后牽著三匹馬,馬兒卻不走了。西域奴沉腰用力拉馬韁,馬兒發(fā)出呼嚕聲,搖頭晃腦,卻不動蹄。
前方沈綏聽到了后方的動靜,回頭喊了一聲:
“忽陀!”
她這一聲引得前方疾走的承喜止了步子,回身看來。后方的顰娘也住了足,跟著回頭看去。
那西域奴忽陀連忙應(yīng)聲道:
“大郎稍等,馬兒聞得酒香,走不動道了。”他官話竟說得十分標(biāo)準(zhǔn),聲音沉柔,分外動聽。
沈綏聽他此言,不由哈哈大笑,扭頭對承喜道:
“承喜家的酒是好酒啊,我家的馬兒好酒,口舌比某還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