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是胎記了吧。”承鈺笑笑。
杜姨娘聽了沒再說什么,也笑笑,抬頭看見承鈺頸項(xiàng)上掛著的瓔珞圈,正中鑲了一塊通體晶瑩,碧澄澄的玉,外邊用細(xì)金子環(huán)繞起來,黃金燦爛。
“二小姐這玉成色倒是極好的。”杜姨娘說道。
“適才在母親的梳妝奩中找到的,平彤硬要我戴著。”承鈺笑說。
“二小姐膚白勝雪,正是要戴這玉才相稱呢。我記得,從前夫人也有一塊玉,命人打成瓔珞圈,日日戴著。可我這么一看,卻又不是二小姐項(xiàng)上這塊。”
承鈺心疑起來,莫不是又讓羅姨娘拿去了。
“二小姐這上面刻的是蓮花吉祥紋,夫人的卻是鐫字的。”
杜姨娘這么一說,承鈺倒是有些印象。那塊玉上似乎一面鐫的是她母親的小字,“眉眉”,另一面鐫的什么,卻記不清了。
“不過夫人懷孕后,倒不大見夫人戴了”杜姨娘說到此處,挑了挑雙眉,收了話尾沒再說下去。
承鈺看杜姨娘神色有異,猜到她一定有話沒說完,并且這話還與前世母親和父親的矛盾有關(guān)。因?yàn)楦赣H開始冷待母親,就是從母親懷孕開始的。
“姨娘,在我這兒你不必拘謹(jǐn),有什么直說便是。平彤是個(gè)鋸了嘴的葫蘆,聽了什么也斷不會(huì)往外說還是你也覺得我年幼,不諳世事,和我說了也沒用。”
杜姨娘連連擺手,最后還是說了起來。“我也是怕和二小姐說了,平白給二小姐招些煩惱。當(dāng)日夫人住著正房三間屋子,我和羅姨娘各占一間耳房,說來我那間離夫人還近些。有一晚老爺似乎很生氣,摔了盞茶出來,茶水都潑到院子里了,杯子給砸得碎了一片。”
“聽不清老爺在說什么,隱隱約約似乎在問小山是誰(shuí)夫人起初還說兩句話,后來便只聽見夫人在哭。”
“那晚之后,老爺和夫人便不似往常親熱。起初我以為夫妻吵架,過兩天也就沒事了,誰(shuí)想直到夫人離世,老爺還是那般冷硬心腸”
杜姨娘見承鈺面有戚戚,便沒再說下去。
“小山那個(gè)小山到底是誰(shuí)”承鈺喃喃道,那個(gè)害得父母離心,家宅不寧的小山究竟是何方神圣
承鈺這晚被一塊玉和一座“小山”壓得憂思重重,加之下午睡得過久,晚間更沒了睡意。平彤濃熏繡被,在外間的榻上早睡著了,承鈺卻在床上輾轉(zhuǎn)了半夜,直到丑時(shí)才漸漸睡去。辰初又被平彤叫醒,梳洗了要過西院去向父親請(qǐng)安。
姜徹果然留在羅姨娘那兒,承鈺到時(shí)屋里正擺好了早飯,羅姨娘仍抱著葳哥兒,母女倆一左一右緊挨著姜徹坐下,其樂融融。
“父親。”姜徹抬頭,見小女兒穿了身粉紅色繡牡丹團(tuán)花褙子,外面披了件雪白色軟毛織錦披風(fēng),頭上仍是兩個(gè)花苞髻,兩邊各簪了白玉響鈴簪,項(xiàng)上掛著晶瑩璀璨的瓔珞圈,越發(fā)顯得粉裝玉琢,乖覺可愛。心下一軟,招手道:“承鈺,可吃過早飯了,到父親這兒來。”
承鈺緩步上前,“還沒用過呢。”聲音軟軟糯糯。
“和父親一起吃飯吧。”姜徹讓丫鬟添碗筷。“昨夜搬了新屋,住得可還習(xí)慣你羅姨娘身子不好,父親就留下陪了她一晚。”
“承鈺原本就在那兒的,自然習(xí)慣。聽說羅姨娘有了身孕,父親陪著她是應(yīng)該的。”
姜徹摸摸承鈺的頭發(fā),心里覺得寬慰。“你羅姨娘雖有了身子,但你日后有什么需要,還是來找她要,她開了庫(kù)房,盡管拿給你。”說話間,又看了眼羅姨娘。看來,承鈺屋子里少了擺設(shè)這件事,父親已和羅姨娘提過了。
羅姨娘接了父親一個(gè)眼神,忙頷首笑道:“鈺姐兒前兒說屋子里短了東西,不過是我瞧著夫人的東西貴重,讓人給好生收在庫(kù)房里了。如今姐兒提起來了,我便馬上叫人開了庫(kù)房,一并給姐兒取回來。”
承鈺點(diǎn)頭,“那便有勞姨娘了。”
姜韻把姜徹貼得緊緊的,絲毫不肯放松,一張施朱抹粉的臉蛋上滿是排斥她的戾氣。承鈺無意去碰釘子,仍是撿了個(gè)邊緣位子坐下。不過好在這回葳哥兒沒再哭鬧,只睜著雙眼睛,半警惕半打量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