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姨娘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揪心,果然這不是在做夢,可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本打算不給姜承鈺請大夫,讓這個不受寵的嫡女悄悄死掉,沒想到前腳不懂眼色的杜姨娘給她請大夫,后腳姜承鈺病好了,竟還親自來找姜徹,
承鈺望著神色不定的羅姨娘,抿嘴微笑。她知道羅姨娘在打量自己,審視這個小小的身體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羅姨娘自以為算準了姜承鈺和她母親一般懦弱可欺的性子,算準了她因為亡母的事不會再理睬姜徹,可偏偏算不到姜承鈺會帶著二十歲的魂兒重生,不再是捏在她手心的喪母嫡女。
下一刻姜徹就把質疑的目光投向羅姨娘,羅姨娘臉色一怔,又趕緊恢復如常,回道:“前幾日二小姐確是落了水,但立馬請了大夫,妾身見這些日子老爺政務纏身,怕老爺擔憂勞神,因此也就沒有提過。”
羅姨娘一邊說,一邊就紅了眼圈,一雙清水眼蒙了層薄薄的水霧,薄施粉黛的臉上滿是殷殷關切之色,輕咬著唇又帶了幾絲委屈。
果真是楚楚可憐,我見尤憐。當初母親和自己也被她這副小模樣給哄瞞過去,何況一向軟耳根子的父親。
聽說在母親嫁來之前,羅姨娘先是祖母身邊的紅人,后又成了父親最喜歡的通房,半生可謂順遂,性格難免驕傲了些。母親來之后,她有幾年失寵,想必也是那時候讓她自己琢磨出打溫情牌的路數(shù)。
父親聽了羅姨娘的辯解,臉色果然溫和了不少。承鈺心里早就料到了,因此并不很失望。其實父親最是愛聽軟話,當年母親與父親有了隔閡,母親性子雖然軟弱,心底卻自有一股清高,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來主動和解,再加上羅姨娘吹了不少枕邊風
罷了,斯人已逝,如今她得讓羅姨娘明白,自己絕不是母親那樣可任她拿捏的。
一時菜擺齊了,姜徹先坐了下來,姜韻進屋便直接走到姜徹身邊坐下,三歲大的葳哥兒也讓奶媽抱了出來,羅姨娘無不愛憐地把他從奶媽手里接過來,扶著他挨在姜徹另一邊坐下。承鈺見勢,只好揀了個離姜徹有些遠的地方,乖乖地坐著。
她看了看黃花梨喜鵲石榴紋圓桌上的菜,有些懷疑若不是自己帶著前世的記憶,這么些菜式,只怕吃了三年青菜的九歲承鈺是叫不出名字的。
圍繞中央一大碟子的翡翠蝦球擺了幾樣小菜,水晶梅花包做得白白胖胖,晶瑩圓潤,一盤釀冬菇盒色澤清明,醬汁濃郁,清拌鴨絲兒堆成一座小山,山尖尖向下淋了一層麻醬。還有兩份甜膩膩的奶白棗寶和金絲糯米飯,賣相討喜,都能聞到甜香味兒,看來是專為兩個孩子準備的。
姜徹本還想借這個機會和小女兒好好聊聊,沒想到眨眼的功夫各自就落了座,他環(huán)顧兩邊的一兒一女和朝她溫婉一笑的羅姨娘,想到平日里都是這樣坐下吃飯的,只得作罷,便隔了小半個桌子給承鈺夾了個大蝦球,又夾了個大大的水晶梅花包。
“多吃些,承鈺。”姜徹看著幼女尖尖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臉,只是很有些心疼,不過還沒想到羅姨娘頭上去。
承鈺笑笑,夾起包子來咬上一大口,香濃的湯汁頓時四溢,許是這個小身體許久沒有嘗過肉了,飽滿的餡料滑到嘴中時,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小小的戰(zhàn)栗,扯出一個滿足的笑容來。
還沒咽下去,卻聽圓桌另一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承鈺差點噎住,抬頭一看,原來是葳哥兒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正對著她怒目而視,兩只小胖手兇惡地揮舞著,口中叫嚷:“那是葳哥兒的包子,那是葳哥兒的”
還作勢要撲過來抓姜承鈺,,怎奈人小手短,夠不到,隨即便是一聲刺耳的尖叫,“葳哥兒不認識她把她趕出去,趕出去不許她吃葳哥兒的包子”
奶媽趕忙走上去抱住葳哥兒,葳哥兒更來了勁,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姜韻離了座走過去哄弟弟,拿出手帕子給他擦眼淚,“弟弟不哭,都是弟弟的,什么都是弟弟的,沒有人敢和弟弟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