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縱（四）

有了稱心的槍，有了殺人的勇氣，莫敵的潛能得以全面的暴發(fā)。北徐州，在八義集，一把騎槍打得神出鬼沒，被營長李紹杰譽為神槍。在接下來的龍?zhí)洞髴?zhàn)更是勢不可擋，李紹杰營負責(zé)堅守龍?zhí)盾囌荆瑹o奈北軍勢大，李營的防線被突破，李紹杰在陣地光著膀子來回沖殺，渾身下受傷十一處。在全軍潰退時，莫敵一個人，一把槍，竟然將李紹杰從陣地搶了回來。李紹杰因為傷重送回了靖西，營長由張光瑋接任，李廣李本一升連長，因為英勇善戰(zhàn)，莫敵毫無爭議的被兄弟們推為排長。十七歲的排長，在鋼七軍里，也算是異類。

莫敵將這一切都歸功于手里的這支騎槍。

這支騎槍跟著他，南打張發(fā)奎，西征唐生智，隨著老大鐘祖培步步高升，從旅長到鋼七軍副軍長，莫敵也從排長升為連長，正所謂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夜看盡南京花。

好日子沒有過太久，民國十六年底，桂系部隊大擴張，鋼七軍保留本部，以一化三，化成十三軍十八軍和十九軍，第十三軍軍長由白崇禧親自兼任，原鋼七軍第二師師長胡宗鐸任十九軍軍長，鋼七軍副軍長鐘祖培自持是李宗仁的同學(xué)，為新桂系立下汗馬功勞，認為國民革命軍第十八軍軍長一職非他莫屬，擺酒設(shè)宴為自己慶祝。孰不料事與愿違，白崇禧為了平衡桂系李白黃的勢力，全然忽視他的存在，任命原鋼七軍第三師師長陶鈞為十八軍軍長，鐘祖培惱羞成怒憤而離職，出走海。

鐘祖培離開后，他這一系變成了沒有娘的娃娃，尹承綱調(diào)回平樂區(qū)擔(dān)任民團總指揮，周祖晃被調(diào)回武（武鳴）色（百色）保（德保）防區(qū)任民團總指揮，張光瑋、李本一回到央軍校南寧分校高級班進修，莫敵淪落為平樂守備軍哨長，在平樂民團區(qū)領(lǐng)一份低微的薪水，過著簡單的生活，每日里在漓江泛舟，風(fēng)波里垂釣，到也活得自在，樂在其。這種生活一直過到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底，夏威轄國民革命軍第十五軍在湘江圍堵紅軍，雙方在光華鋪大戰(zhàn)，戰(zhàn)況激烈，各有損傷。為了填充十五軍的缺額，從各地守備軍抽調(diào)人員，尹承綱把莫敵推薦給曾經(jīng)的老部下、國民革命軍第十五軍四十四師王贊斌，認為人才可用。王贊斌部缺額嚴(yán)重，順?biāo)浦劢o了老司一個面子，把莫敵調(diào)回桂林，委任為一三○團第三營營長。

直到這個時候，那把用了七年的老騎槍才離開莫敵，進了平樂民團的軍械倉庫，之后才知道，成了尹承綱的私家藏品，作為原裝進口的德國1924年定型生產(chǎn)的騎槍，在國，這是唯一的一支，極具收藏價值。

這支騎槍，自從蔣桂大戰(zhàn)之后再也沒有打響過，在平樂團兵哨所，莫敵也一次沒有用過它，掛在墻成了裝飾品。只因為平樂民團總指揮尹承綱在九一八事變之后一直強調(diào)的一句話：槍要御敵于國門，絕不可對準(zhǔn)國民。也基于這個原因，莫敵的民團哨，沒有一支步槍，甚至沒有一件武器，每天一早，莫敵帶著下屬在河灘邊練武功，在他看來，只要身體強壯，身手矯健，維持治安，處理一般的小糾紛已經(jīng)足夠，沒有必要大事小情動刀動槍。從軍十年，經(jīng)歷了北伐的激動，也經(jīng)歷了民團的消沉，莫敵不再是當(dāng)年從百壽出來的狗屁不通的楞小子，而是一個二十五歲有見識有本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有為青年。

再一次走進軍營，與十年前相，有一點十分相似，是手里沒有槍。來到桂林風(fēng)洞山下的軍營，軍需處調(diào)了一把漢廠十三年制的橋夾裝彈式毛瑟手槍作為莫敵的配槍，槍身老舊，膛線光禿，手柄摸得光亮如洗。在第一次訓(xùn)練時這把槍炸了膛，飛出的散件把莫敵的左眉骨插了兩道深深的口子，傷好之后，眉毛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三條，讓本來不漂亮的莫敵更增添了兩分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