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也在無邊的黑暗中奔跑著,天地萬物似乎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了她。爸爸呢媽媽呢程舒也加快腳步往前跑,前方似乎有了一絲光亮,她看見她爸媽站在光亮處牽著手看著她,他們在等她。
程舒也驚喜得張嘴就要喊,猛然間,一個浪頭迎面打來。程舒也被卷入了水中,黑,又是無邊無際的。她被海水密不透風的包裹,無法呼吸,她的喉嚨和肺疼得都要炸開了
“啊。”程舒也大叫一聲,睜開眼睛,陽光從百葉窗里斜斜地灑落進來,窗臺上那盆綠蘿綠意盎然。
她只是做了一個噩夢,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后,程舒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枕著手臂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電腦旁邊,還放著她喝過藥的杯子。
這感冒藥的藥性也太強了,她扶著辦公桌有些艱難的起了身。
“叩叩。”兩聲輕輕地敲門聲。
程舒服迅速地拉了拉有些皺的衣服,又扯過電腦旁邊的濕紙巾擦了擦唇角,不過三五秒鐘的時間。她已經(jīng)恢復了一貫的冷然,坐回大轉(zhuǎn)椅上,她喊了聲進。
“程總。”程舒也的助理桐桐抱著文件夾走了進來。
程舒也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馳了一點,桐桐是她的助理,也是跟了她十年的至交。在公司,她們是上司和下屬,私下里,兩個人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什么事兒”她淡淡問道,鼻音濃重。
桐桐把文件打開放程舒也面前:“港元村的文件。”
程舒也聽她提到港元村,昏沉的感覺更甚了一些,那可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啊。她打開文件夾,看著圖紙上的規(guī)劃圖,她不覺就眉頭緊蹙。
港元村位于a城晉陽新區(qū),因為浦城機場建設時間早,硬件和軟件都老舊落后。政府部門經(jīng)過好幾年的反復研究,終于在離a城中心區(qū)二五十公里的地方畫了一個圈。晉陽新區(qū)就這么正式成立。
這個圈一畫,同時畫來了投資商們蜂涌而至。作為a城的納稅大戶唐氏集團,也一眼看中了距離機場不遠的一塊地皮。
三個月前,唐氏集團拍下了一早就看中的那塊地皮,用以建設本集團旗下的唐家酒店。本來按照正規(guī)流程,競拍結束后,找相關部門把手續(xù)辦完,動工就指日可待了。
但事情在一個月前卡住了,卡在釘子戶上,而且只有一戶。程舒也剛開始并不知情,動員拆遷和搬遷都是政俯部門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本不該輪到開發(fā)商這邊傷腦筋。眼見著時間往前推移,工地卻一直開不了工,她在百忙中問了兩次負責港元村的項目部張經(jīng)理,他只說有些手續(xù)比較復雜,她就沒大放在心上。大半個月前,張經(jīng)理才向她匯報了工地卡住的真實原因,說是有個釘子戶死活不肯搬,城建規(guī)劃局那邊幾個辦事員腿都要跑斷了。見唐氏這邊著急,讓他們也幫著一起動員動員那釘子戶。
程舒也以為是錢的問題,思量著在可行的范圍內(nèi),睜只眼閉只眼,多給點也是行的。萬一錢也解決不了,最多就用點非常手段,她以為頂多也就是這樣了。
萬萬沒想到,釘子戶是位耄耋老人。老人不要錢,不聽勸,他就認一個死理,那是他住了一輩子的家。他不搬,死都不搬,誰去也不好使。
“張經(jīng)理那邊查了查老人的背景,老人姓周。老軍人,二十七歲離鄉(xiāng),跟了國民黨,國民黨戰(zhàn)敗逃回臺灣時,他跑回了家鄉(xiāng)。回鄉(xiāng)已經(jīng)三十九歲,娶過一位年紀比他大六歲的再婚女人,兩個人沒有生孩子。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周姓老人的直系親屬全都不在人世了,旁系親人也早就沒有了往來。老人不肯搬,確實跟拆遷款多少沒有關系。以我個人的判斷,他守著那里,就是一份情懷。”桐桐利落地把查到的信息向程舒也匯報了。
程舒也合上了文件,扶著辦公桌起了身,她緩步走到窗邊。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風燭殘年的老人守著家不肯離開,不要錢,不畏權。該用什么辦法說服他搬走呢
“張經(jīng)理這段時間親自往港元村跑了幾趟,據(jù)他說,他對老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沒有用。老人急了就拿掃把趕人,前天張經(jīng)理和城建的于科長去的時候,老人在怒極之下,還潑了他們一身的尿。”桐桐又補充了幾句。
程舒也抬手看了看表:“你去收拾一下,我們?nèi)ヒ惶烁墼蹇纯辞闆r。”
“可是”桐桐看著程舒也淡淡的神情,將后的話咽了回去。她要轉(zhuǎn)身時,又道:“還有一件事情。”
“說。”程舒也對她的吞吞吐吐有些微微的不悅。
“是少爺?shù)氖虑椤!蓖┩┆q豫了一下。
程舒也穿上外套,看了她一眼:“私事到車上再說。”
“好吧,我去
開車,你到大堂等我。”桐桐說完就快步往辦公室外面走去。
十分鐘后,桐桐從地庫開著車出來了,停到程舒也身邊,她探身過去幫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