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蘿思索了很久,才喃喃道:“不可以凡夫之見概之”
“什么”
“我說”引蘿帶著回憶的表情,輕輕看向遠處沐浴在晨光中的王宮,“不可以凡夫之見概之。”她忽然轉(zhuǎn)頭,朝引宜燦爛一笑,“哥哥,我們回去吧。皇后娘娘說,我可以選擇留在亭國王宮,也可以選擇回家。無論我如何選擇,我的使命都已經(jīng)完成,亭國和維昊族將是世代的友邦。”
她看著引宜不敢置信的表情,像被釋放的鳳凰,用輕盈的舞步快樂地轉(zhuǎn)了一個圈。
“哥哥,我們回家吧。”烏黑的眼睛閃著青春的光芒。
美人之惑,一則以色,一則以韻。
色易弛,而韻芳遠。一國之中,既然已有一位絕韻之后,又何須再添一位絕色之妃
回家去吧,維昊族的第一公主。
縱使施盡招數(shù),也未必可得到皇帝數(shù)日寵幸,而漫長的被遺忘的日子已經(jīng)注定。
這不是你該得的命運。
回家去吧,年輕美麗的女孩。
你不曾經(jīng)歷過那些那怒馬鮮衣,對峙三軍的日子;那絕世古琴碾成飛灰的絕望;那忘盡怨恨,氣吞天下的膽魄;那轟轟烈烈,世上萬千說書人也無法道出其中滋味的愛情。
回家去吧,你的笑聲如鈴,應(yīng)該回響在讓你歡樂的故鄉(xiāng),回響在慈愛父母的耳畔。
夜深時分,重重宮門內(nèi),一雙睿智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天上明月。
宮女從門外無聲無息地進來,躬身稟告,“娘娘,那位公主殿下今夜已經(jīng)起程,離開了都城。”
娉婷仰著頭,愜意地靠在軟枕上。
“跨虎大將軍在哪”她忽問。
“奴婢不知道。”
“是在他的官邸里”
“聽說他還沒有回去。”
“是在陪皇上處理政務(wù)”
“奴婢聽皇上身邊的侍從說,今天和皇上議政的是兩位丞相,跨虎大將軍并沒有去。”
娉婷出神片刻,幽幽道:“那他定是追去了。不知是獨自一人,還是帶著千軍萬馬。”
宮女不解地看著她。
這位母儀天下的女子卻撲哧一聲,孩子似的笑了起來,輕輕擊掌道:“我猜他必定忍不住。漠然啊漠然,堂堂跨虎大將軍,只不過三天,魂魄就被年輕的公主勾走了。也好,你也該嘗嘗這情的滋味了。”她接著又道,“該請皇上盡快安排人手接管跨虎大將軍的軍務(wù),免得到時候找不到人手忙腳亂。”
剛巧楚北捷回來,他一邊跨進宮殿,一邊問道:“什么找不到人”
娉婷笑著將事情說了一遍,又道:“你沒看見漠然這幾天總借故來我這里,又是什么新的貢品要皇后過目,又是王庭慶典快到了,諸多節(jié)目要皇后先行審過,還不是沖著那位公主來的只是我看那位公主太過聰明,不容易到手,漠然有苦頭吃了。”
楚北捷哈哈笑道:“他吃的苦頭能有我多嗎”楚北捷揮退眾宮女,將娉婷打橫抱起,送到床前。
娉婷被他看得滿臉通紅,“你這人已經(jīng)是堂堂皇帝了,還不知道檢點一些。”她別過頭,卻剛好被楚北捷偷了個空,將她頭上鳳釵抽了,青絲淌瀉了一床。
楚北捷緩緩靠上來,嗅著她脖間的香氣,輕聲問:“皇后還記得當(dāng)年唱給朕聽的降歌嗎”
“不記得。”娉婷妙目流轉(zhuǎn),幽怨道,“我只記得當(dāng)年有人砸了我的琴,把我關(guān)在隱居的別院里,還百般欺負我。”
“我認錯就是。”楚北捷連忙投降,又柔聲誘惑,“如此良辰,皇后難道打算把時間都用在回憶我們漫長的故事上”
娉婷抿嘴失笑,幽幽嘆道:“不錯,好漫長的故事,一輩子也回憶不盡,這么長,這么長”
當(dāng)日和楚北捷一道隱居時,四國還未真正動亂。
要不是人心貪婪,為逞一己之欲,使天下蒼生遭荼毒,又怎會有這強大的亭國,這一對帝后
如此漫長的故事,如娉婷指下的一曲,奏盡人生的五音。
明月當(dāng)空,柔和地將光芒灑在這對萬人之上的人兒身上。
你可還記得,我們曾對月起誓,永不相負
也許我們,真的從不曾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