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行了一段,劉弗陵又說:“掉頭去長安。”
于安立即吩咐掉頭。
結(jié)果才走了盞茶的工夫,劉弗陵敲了敲窗口,命停車。
于安靜靜等了好久,劉弗陵仍然沒有出聲,似乎有什么事情難以決斷。
于安第一次見劉弗陵如此,猜不出原因,只能試探地問:“陛下,要掉轉(zhuǎn)馬車回驪山嗎?”
劉弗陵猛地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
隨手點了一個身形和自己有幾分像的宦官:“你扮作朕的樣子回驪山,于安,你陪朕進(jìn)長安,其余人護(hù)著馬車回驪山。”
于安大驚,想開口勸誡,被劉弗陵的眼鋒一掃,身子一個哆嗦,嘴巴趕忙閉上。猶豫了下,卻仍然跪下,哀求劉弗陵即使要去長安,也多帶幾個人。
劉弗陵一面翻身上馬,一面說:“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沒有人會想到,朕會如此輕率。剛才的刺客應(yīng)該不是沖著殺朕而來,現(xiàn)今的局勢,你根本不必?fù)?dān)心朕的安危,倒是朕該擔(dān)心你的安危,走吧!”
于安對劉弗陵的話似懂非懂,騎馬行了好一會兒,才猛然驚覺,陛下的反反復(fù)復(fù)竟然都是因為那個還沒有見面的竹公子。
陛下?lián)淖约旱姆闯P袆訒屩窆酉萑腚U境,所以想回去,可又不能割舍,所以才有了剛才的失常之舉。
外面風(fēng)吹得兇,可七里香的老板常叔睡得十分香甜。
夢到自己懷中抱著一塊金磚,四周都是黃燦燦的金子,一品居的老板在給他當(dāng)伙計,他正瘋狂地仰天長笑,卻突然被人搖醒。
以為是自己的小妾,一邊不高興地嘟囔著,一邊伸手去摸,摸到的手,骨節(jié)粗大,又冷如冰塊,立即一個哆嗦驚醒。
雖然榻前立著的人很可怕,可不知道為什么,常叔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窗前站著的另一人身上。
只是一抹清淡的影子,可即使在暗夜中,也如明珠般讓人不能忽視。
常叔本來驚怕得要叫,聲音卻一下就消在口中。
天下間有一種人,不言不動,已經(jīng)可以讓人敬畏,更可以讓人心安。
來者深夜不請自到,情理上講“非盜即匪”。可因為那個影子,常叔并不擔(dān)心自己的生命。
榻前的人似乎十分不滿常叔對自己的忽視,手輕輕一抖,劍刃擱在了常叔的脖子上。
常叔只覺一股涼意沖頭,終于將視線移到了榻前的人身上。
來人斗篷遮著面目,冷冷地盯著他,“既非要錢,也非要命,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常叔眨巴了下眼睛。
來人將劍移開幾分,“竹公子是男是女?”
“女子,雖然外面都以為是男子,其實是個小姑娘。”
“真名叫什么?”
“云歌,白云的云,歌聲的歌,她如此告訴我的,是不是真名,小的也不清楚。”
常叔似看到那個窗前的頎長影子搖晃了一下。
拿劍逼著他的人沒有再問話,屋子內(nèi)一片死寂。
好久后。
一把清冷的聲音響起:“她……她……可好?”
聲音中壓抑了太多東西,簡單的兩個字“可好”,沉重得一如人生,如度過了千百年歲月:漫長、艱辛、痛苦、渴盼、欣喜……
早就習(xí)慣看人眼色行事的常叔這次卻分辨不出這個人的感情,該往好里答還是往壞里答才能更取悅來人?
正躊躇間,榻前的人陰惻惻地說:“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