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她本是柏香鎮(zhèn)上趙員外家的嫡出大小姐,趙員外富盡四代,到她爹這一代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混到三十歲上死了,而她哥哥趙如誨,好的沒繼承上,父親遺下的毒卻是一樣不少的全沾。如玉大小姐的日子過到十二歲,連番變故之下才落到這陳家村里。
她也不是沒哭過,沒鬧過。但安實父母待她確實好,好的不能再好。安實也是個老實人,底下一個弟弟,也是個聽話孩子。
家貧不是事兒,能于貧家把日子過好了,才真叫本事。如玉雖生的嬌俏,但為人本分踏實肯干,雖言行潑辣,但于村子里卻是身正的不能再正,便是叔伯家的男子們,無事也不肯與他們多說一句,所以這些年身上還從未有過閑話事非。
直到前幾日安實死了,虎哥娘倆虎視眈眈,老皮皮也敢跟魏氏說那種下流話兒,如玉這才感覺到了危機。關(guān)于再嫁,自打安實得了癆病的時候,如玉就一直在考慮。她也曾是大家閨秀,有屬于自己的閨房繡樓,有禮教嬤嬤指點行止,有小丫頭奉飯洗臉,最后嫁到這陳家村,卻也是命中無著,該走的一步。
如今她已是這陳家村的婦人,要想再嫁,就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由夫家擇婿再嫁,這就得經(jīng)過陳氏族中族長并諸位長輩們的同意,然后由他們?yōu)樗龘裥觯瑢と嗽偌蕖j愂鲜俏己涌h的大姓,族長陳貢住在柏香鎮(zhèn)中,尋常并不往村子里來。
再一點,他與渭河縣知縣陳全同出一門,都是虎哥的親叔叔。虎哥與他娘自打安實生病起,就一直虎視眈眈著,立等安實死了,就把如玉接過門去。兩個叔叔一個做知縣一個做族長,如玉但凡放出想要再嫁的口風(fēng),他們必然就要捉著將她配給虎哥。
虎哥那人雖面貌還算周正,又生的虎背熊腰一個莽漢,但卻是個半憨子,等閑一句像樣兒的話都說不干散,更叫他那老寡的娘自幼訓(xùn)成個軟耳朵,最聽娘的話。嫁到他家去,不用說,不出三天,如玉就要叫虎哥娘那老潑貨給整瘋。
所以這條路是完全行不通的。
再嫁的另一條路,就是由娘家人出面,通過族中將她領(lǐng)走,通過娘家,尋婿再嫁。如玉娘家父母俱亡,如今就剩個哥哥趙如誨兩口子。說起趙如誨,又是如玉另一重的頭疼。她家雖在鎮(zhèn)上,可因為當(dāng)年被賣的緣故再兼嫂嫂難纏,這些年那怕往鎮(zhèn)子上偶爾趕集,也幾乎從未踏過家門。
丈夫安實病故的消息,她也遣安康給哥哥趙如誨報過喪訊。但下葬那日趙如誨卻沒有來,到如今喪事過去五六天了,也仍還沒有踏足過這戶的門。
通過陳氏族里再嫁那一條路如玉不敢走,便想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看哥哥趙如誨荒唐了這些年之后可有悔轉(zhuǎn),能不能替自己謀出條再嫁之路來。
好巧不巧,次日一早天才亮,如玉洗刷過才在掃院子,挎著件藍(lán)底紫蓮紋薄綢衫,胸前片片酒漬,瘦脫了人樣兒的趙如誨就上陳家村,自家妹妹家來走親戚了。每每趕集時在鎮(zhèn)上照面,如玉都懶得理他。但這一回牽扯到自己再嫁,她也是堆著笑連忙迎了上去,甜甜叫了一聲:“哥哥”
趙如誨肩上還搭著個搭璉,里頭空空蕩蕩也不知背了些啥,進(jìn)門將搭璉遞給如玉,便高聲叫道:“老親家,親家哥來看您啦”
安實老娘本在廳屋炕上坐著,因這聲兒高,倒是聽著了。耳背的半聾子們自己聽不真聲兒,應(yīng)人的聲兒便十分的大,也是應(yīng)了聲:“噢”
“小不死的死了,這老不死的竟還沒死了”趙如誨也不避諱,大大咧咧問如玉。
如玉瞪了自家哥哥一眼,問道:“可吃了早飯可要我替你燒碗湯騰只熱餅子來”
她隨口說著,已經(jīng)從廚房檐下抽著老蔥要剝皮兒。趙如誨肚子里存的還是昨夜的酒,此時最需要一碗暖湯。他慣是個嘴甜會演,此時兩個眼圈兒一紅,塌肩縮背就嚎了起來:“我的玉兒啊,皆是哥哥對不起你,聽了焦氏那個賤人的鬼話,果真以為是嫁到知縣陳全家里,才愿意讓你嫁來的,誰知竟是這么個人家,哥哥這些年對不起你”
如玉一邊把趙如誨往廳屋里推著,一邊拍背罵道:“行了吧你,嘴上說的好聽,若不是你吐口,若不是你閉著眼兒點頭,大嫂一人能做成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