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能收到王宮里的消息,昭黍等人自然也能收到。他湊到近處,見昭黍、景辛、子莫等人個個眼帶血絲,心里不由一笑。此前是他在著急太子擇立,現(xiàn)在卻是昭黍、子莫等人在擔(dān)憂。如果大王真立悍王子為太子,即位后由他輔佐,楚國定可大變,說不定真應(yīng)了繇辭之說,楚國一掃頹廢之氣,從此大興。
“哼”左徒昭黍年紀(jì)也不小,他雙手持笏,面色發(fā)寒,臉一轉(zhuǎn)根本不答話。
“吾等自當(dāng)以社稷為重。”說話的是箴尹子莫,朝中的諫官。數(shù)日前就是他挑頭拜請大王要早日立儲的。“不過,令尹真以悍王子比荊王子好”
“誰好誰不好,大王知知道。我們做臣子的最多是進(jìn)諫相勸罷了。”黃歇微微一笑,把這個問題推到楚王身上去了。“余下的,就是做好臣子本分,輔佐我王興我大楚。”
“悍王子李妃所生,李妃之兄李園不過是個士。趙妃乃趙國公主,荊王子才是大王嫡子”
“李妃怎會是李園之妹有人言其不過是李園從趙國尋覓來的輿人之女”
黃歇話說完昭黍身后便有人在小聲的議論,聲音不大,但字字入耳。他對此只是不屑,這幫封君親貴,對人對事蓋以身份血統(tǒng)論之,根本不知人才是不能論出身的。惟楚有才,可楚才卻晉用,說到底還是楚國太過重于出身血統(tǒng),哪像秦國,求賢若渴,不問出身,有才即用。
“車雖有四輪,可所載不過三千斤,還不如軍中重車,造之何益”
“就是。我聽說韓弩都射六百步之外,所謂的破堅城的強(qiáng)弩何益”
“韓弩天下利,各國懸賞千金而不得,王子荊怎能知道這是爭寵的伎倆,后面必有”
右邊在議論血統(tǒng)出身,左邊則在揭發(fā)爭寵之伎,更猜測背后之指使。黃歇聞言重重咳了一記,說話之人當(dāng)即噤聲觀色,但見他只是輕咳,聲音小了一會很快又如蒼蠅般嗡嗡直響。好在一會王宮儐者出來喊上朝,謹(jǐn)守門外的閽hun者開啟了緊閉的茅門。
身為令尹的黃歇第一個入內(nèi),緊接著是大司馬淖狡、左徒昭黍、太卜觀季、太宰沈尹鼯、左尹蒙正禽、箴尹子莫等人,他們之后才是高庫伯南、司會石尪、造府工尹刀幾個,這些人一走,接下來又是封君大夫,最最后才是那些個前元后黃、身穿雜裳的下等士和各色官吏。
天色即明,七百多人按部就班立于中廷,手持玉笏靜候楚王視朝。這時候沒有人小聲議論了,有的只是指手畫腳和擠眉弄眼。晨光越來越明,挨到日出,只聽鐘瑟忽起,儐者高喊了一句大王到,大家目光當(dāng)即看向?qū)m闈。那闈門一暗,頭戴皮弁、衣白裳素、腰纏襞積的楚王穩(wěn)步走了進(jìn)來,正噗長姜等人緊隨其后。朝臣們連忙向楚王施禮,楚王分別對眾臣答禮,禮畢朝會才正式開始。
“前日,子莫進(jìn)諫,勸寡人早日立儲、以定國本,今大司命祭畢,正可議大子擇立之事。”楚王環(huán)視群臣,一開口便入正題,很是出人意料。“寡人有二子,一為悍、一為荊。生則同日,啼則同聲,難分長幼。今立大子,擇其一也,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