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宜萬想不到,桓玹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她回去換衣裳不過才用了一刻鐘功夫,桓輔國見了侄女,少說也得寒暄個一刻鐘以上,誰會料到他能這樣速戰(zhàn)速決。
先前因為子邈已經(jīng)失禮了一次,這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在同一個地方摔倒,而桓玹這微妙的動作,更是讓錦宜無地自容。
就像是被一陣颶風吹動的細嫩花枝,錦宜身不由己地隨風往后飄搖,那重重疊疊繁瑣的裙裾搖搖晃晃,她又是退下臺階,幾乎站立不穩(wěn),隨時跌倒。
可那刮起颶風的始作俑者卻并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意思。
桓玹目不斜視地拾級而下,揮揮衣袖,從錦宜身旁擦肩而過,不帶走一片云彩。
沈奶娘在吃驚之余急忙扶住錦宜,錦宜回過神來,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雪松居然跟在桓玹后面,這會兒正忙不迭地沖下來。
雪松捉住她的肩頭,低頭問道:“沒事么怎么這么冒失”
錦宜既慚愧于自己的行為失當,又驚愕于桓玹的突兀舉止,心情介于羞跟憤之間,一時無話可說。
桓玹人高腿長,也不見他如何行色匆匆,但這眨眼間已經(jīng)去的遠了。
雪松不敢耽擱,忙又道:“待會兒回來再說,我先送輔國大人。”他拍拍錦宜的手,轉(zhuǎn)身撒腿就跑,追著桓玹去了。
“阿彌陀佛,”沈奶娘這會兒才敢出聲:“今兒這是怎么了,一而再地撞在這位大人手里。”
錦宜也覺著頹喪,低低道:“也許是流年不利。”
“呸,不要亂說。”沈奶娘忙啐了口,“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錦宜努了努嘴,突然發(fā)現(xiàn)罪魁禍首子邈的腦袋出現(xiàn)在門后。
但是這會兒錦宜已經(jīng)沒了跟他毆斗的心情,她嘆了口氣:“以后別再讓我跟輔國大人照面了,大概我跟他八字不合吧。”
沈奶娘雖然又喝止了她,可心里也暗暗地想:幸而錦宜一個小小地女孩子,以后不至于跟桓輔國有什么交際,不見也就罷了。
桓素舸讓錦宜回去換衣裳,本是要她莊而重之地來“拜見”桓玹,沒想到既沒有莊也沒有重,反而陰差陽錯地又丟了一次臉。
錦宜灰溜溜地,越發(fā)覺著渾身的打扮讓人很不自在,她暗忖,是不是因為老天爺也看不慣自己穿這么一身兒,所以特意來懲罰自己。
要見的正主既然已經(jīng)走了,她似乎不必再這樣為難自己,正想著原路返回換下這身偷來的衣裝,就見伺候桓素舸的一個丫鬟走了出來,向她行禮道:“大小姐,夫人請您過去。”
錦宜只好拎著那沉重繁復的裙擺邁步入內(nèi),子邈因為也沒料到會引錦宜冒犯了桓輔國,此刻有些愧疚,便抻著頸子道:“姐姐,剛才我不知道輔國大人出來了。”
錦宜擺了擺手,倒不是因為寬宏大量,而是沒有心情去理他。
屋內(nèi),桓素舸以一個極為優(yōu)雅的姿勢坐在圈椅里,手里把玩著一串圓潤光滑的紅色瑪瑙珠串,她若有所思地垂著眼皮,不言靜默的樣子像是一幅筆觸細膩的曼妙仕女畫。
錦宜行了禮,桓素舸才抬眸看過來,瞧著她一身鮮亮的模樣,桓素舸微微傾身,換了個姿勢,含笑點頭:“這一身兒果然好,可惜遲了些,你三叔公才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