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亥正時分,月華如練,天碧如洗。
山谷中灌木茂盛,連月亮的銀輝也似乎不能完全浸透,但是,卻有暗淡的弧光一閃而逝,似乎是雪光反射了月色。
果然,她的和親并非是一場簡單的和親,而是一個陰謀,一場對弈。而她,是這場對弈中的一枚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棋子,而且,是一枚棄子。
山里的霧氣一片朦朧,迷住了雙眼,然而花著雨心中卻乍然如明鏡般透亮。
這顯然是一場殺局。
南朝和北朝的關(guān)系一直都不算融洽,炎帝或許早就有意在平定了西疆后,征伐北朝。大約也沒料到北朝會主動前來和親求和,這便阻礙了炎帝的雄心。天底下的百姓都是渴求安定的,若是沒有理由出戰(zhàn),便失了民心。
但是,如果和親的公主一出南朝地界,便在連玉山被刺殺,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南朝勢必將矛頭指向北朝,此時出兵,便名正言順。
所以,她并不是替別人去和親,而是替別人去送死。
一開始,北朝的使者選中了溫婉和親,后來應(yīng)該是有人知曉了炎帝的計(jì)策,舍不得溫婉去送死,于是她花著雨便成了那個替死鬼。
那個知情者或許就是左相姬鳳離。
若是在溫婉和她花著雨之間選擇,人家當(dāng)然會選南朝第一好女了,誰讓她花著雨無才無德無貌呢。
當(dāng)然,選擇她去送死還有一個好處,她是平西侯花穆的千金,如果她死了,她的爹爹勢必沖冠一怒,為了替她復(fù)仇,領(lǐng)著花家軍北征時,戰(zhàn)場上殺敵勢必會更加勇猛了。
對于炎帝和姬鳳離這樣的計(jì)策,花著雨著實(shí)佩服。
心中,不是不恨的。可是,現(xiàn)在卻沒有工夫想這些了。對于即將到來的殺局,她要如何應(yīng)付
想通了這一切,花著雨清眸中一片冷澈,她非但沒有悲傷,反而更加冷靜,她花著雨絕不是坐以待斃之輩。
“錦色,你對趕車的侍衛(wèi)說一聲,就說我有些不適,需要歇息,讓他稟告賢王,讓隊(duì)伍先不要進(jìn)峽谷,休整片刻。”花著雨沉聲對錦色說道。
&nbsp錦色依言而去,不一會兒,隊(duì)伍便停了下來,恰好是前方那段峽谷的入口處。
“小姐,你究竟怎么了”錦色問道,眸間滿是關(guān)心。
“錦色,不要驚慌,有人要刺殺我,我們必須逃離這里。”花著雨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攙扶著我,我們下車,就說到前面如廁,別讓人跟著。一會兒想辦法找一個隱蔽之處,先藏起來。”
唯今之計(jì),也只有先躲起來。
既然炎帝決意要她死,北朝的軍士肯定保護(hù)不了她,因?yàn)檠椎蹖Ρ背H的人數(shù)一清二楚,派來刺殺的人數(shù),一定足夠得手。而那個胡子花白的使者賢王,也并非武藝高強(qiáng)之人。
錦色聞言,驚得臉色煞白,杏眸圓瞪。她一言不發(fā),攙起花著雨下了馬車,對馬車外的侍衛(wèi)冷聲道:“公主有事,你們在這里守著。”
侍衛(wèi)伶俐地知曉,這事是什么事,一路上,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去如廁,都知趣的沒有跟隨。
錦色攙扶著花著雨走了幾步,轉(zhuǎn)過山崖,彎腰便背起花著雨,施展輕功,深一腳淺一腳奔了起來。山巔盡是終年不化的殘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撲面的冷風(fēng),帶著徹骨的寒意襲來。山路崎嶇,忽然腳下殘雪一滑,兩個人沿著山坡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