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shù)年輕女子帶著孩童，抹著淚水跟家人告別，跟隨杜居實前往城外等待救濟。

三千明軍騎兵時刻警戒，攔在道路上阻攔剩余難民。

在民夫的幫助下，這些婦孺單獨扎營。

杜居實的工作還沒結束，他帶著幾個小貴族，給婦孺?zhèn)兯图Z食過去。

架鍋煮著麥粥，婦孺排隊來領飯。

每有一個婦人過來，小貴族就問：“誰弄得你們家破人亡？”

婦人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小貴族說道：“是遼人的官老爺，打不贏大明天兵，就欺負你們這些平民。聽明白了嗎？誰害得你家破人亡？”

婦人看了一眼麥粥，吞咽口水說：“遼人害的。”

小貴族又問：“又是誰給你們飯吃，不讓你們餓死？”

婦人弱弱說道：“漢人老爺？”

“說得對，”小貴族笑道，“把這些教給你的子女，讓他們也重復一遍。”

婦人連忙教育兒女。

為了吃到麥粥，饑餓的孩童學得很快。

杜居實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雖然他獻策救回很多婦孺，但心里依舊不是滋味。

阿克蘇赫則一聲嘆息，非常不喜歡這種場面。

因為他就是突厥奴隸出身，從小就被東羅馬軍隊擄走，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家人的樣子。

面對食物的誘惑，面對殘忍的懲罰，他只能裝作老實聽話的樣子，動輒就把效忠羅馬皇帝掛在嘴邊。

他表現(xiàn)得無比聰明和忠誠，總算從一群奴隸小孩中脫穎而出，被選為年幼皇子的貼身伙伴。跟著皇子讀書，跟著皇子練武，等皇子長大繼位了，他也跟著變成貴族老爺。

阿克蘇赫確實對羅馬皇帝很忠誠，但幼時經(jīng)歷永遠是插在心底的一根刺。

收攏婦孺，清理城市，休整三日。

恢復精力的明軍繼續(xù)前行，只留三千人防守鄯善城。這里已經(jīng)成為明軍據(jù)點，他們要奪取下一個據(jù)點，最終在高昌城附近決戰(zhàn)。

行軍兩日，主帥李彥仙追上來了，并且?guī)е旘T、兩千輕騎。

此次大明西征，對外宣稱出兵五十萬，其實真正的戰(zhàn)兵只有八萬。

剩下幾十萬民夫和輔兵，也不是全都跑來西域。很多留在大明境內(nèi)，負責沿途轉(zhuǎn)運糧草，甚至連星星峽都不會進入。

詢問一番情況，李彥仙感慨：“蕭查剌阿不也算宿將了，竟打得如此沉穩(wěn)狠辣。他若敢死守伊州，我們會輕松很多，可這廝竟然堅壁清野退守高昌。”

陳子翼說道：“從伊州到鄯善，有多個小貴族帶著部眾來投。西遼堅壁清野不得人心，原高昌國貴族極為不滿，決戰(zhàn)時可以從他們那里下手。”

“倚仗別人，不如倚仗自己，先殺過去再說。”李彥仙道。

……

高昌城不在吐魯番市區(qū)，而是在火焰山的南方。

唐代時，周邊還以放牧為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變成農(nóng)耕區(qū)。

李彥仙親自趕到前線的同時，乃蠻部的太陽汗也率八千騎兵來援。

這些乃蠻部騎兵，鐵甲數(shù)量屈指可數(shù)，就連輕甲也不多，大部分只是穿著皮襖子。甚至鐵制箭頭都沒有完全裝備，有一半騎兵還在使用骨制箭頭。

太陽汗是遼國冊封給乃蠻部君長的世襲稱號。

純屬音譯，也叫太陽罕、塔陽汗。

“你們怎一路退到高昌了？”太陽汗見面就驚問。

蕭查剌阿不當然不會露怯：“明軍遠道而來，從伊州撤到高昌，能拉長敵軍千里糧道。”

太陽汗點頭：“也是個辦法？大遼精銳還沒到？”

蕭查剌阿不說：“已經(jīng)快到了。”

乃蠻部遠隔千里南下支援，自然要好生款待。

吃飽喝足，太陽汗回到自己的軍營，卻把兩個兒子叫來：“我總覺得不對勁，你們明日多去友軍那里轉(zhuǎn)轉(zhuǎn)，打聽一下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記住不要聲張，裝作隨口聊天的樣子。”

其長子納爾黒失問道：“父親害怕打不過明軍？”

太陽汗說：“如果耶律大石還活著，我愿意為大遼死戰(zhàn)到底。可耶律大石已經(jīng)死了，孤兒寡母難有作為，各部將領也不再是一條心。我們現(xiàn)在處境艱難，不能再傷筋動骨了，實在不行就直接投降明軍。”

乃蠻部名義上雖然臣屬于西遼，甚至當初還借兵給耶律大石創(chuàng)業(yè)，但隨著耶律大石去世這種關系迅速轉(zhuǎn)冷。

若非乃蠻部還有族人在西遼做官，太陽汗這次甚至都懶得率兵來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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