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悄悄地回到了紫竹林,可那里空山寂寂,竹葉蕭蕭宛如低泣,她知道她不可能獨居在這里,沒有姐姐這里只是一個空寂且沒有回憶的荒沼,如果沒有那些和姐姐在一起的回憶,她還剩些什么呢?可是為什么那些回憶卻漸漸離她而去。
小青又回到保安堂姐姐的身邊,閑時倚在她的身旁絮絮詢問空花堂的歲月,白素真撫著她的頭發(fā)微笑著回憶她們的點點滴滴,消磨著一個個悠閑愉快的午后。小青望著姐姐如春陽般溫暖的笑容,常會萬念俱寂酣然入夢。
白素真常和許仙笑她是個瞌睡的小孩,一次許仙微笑道:“那是因為她在你身邊安心開心。”小青望著他清俊的面容,不由心中一動,許仙是一個好人,他善良溫柔,聰明惜福,他對姐姐全心地愛戀,真心地敬重,對她也象家人一樣顧惜。小青雖恨他搶走了姐姐,卻不能不承認(rèn)他是姐姐的福慧之選。
今日他說這句話讓小青不得不承認(rèn),他比姐姐還要了解她的心思,是的她以前總是對未來充滿希冀,明天的太陽總是玫瑰色的,可經(jīng)歷這許多事后才發(fā)現(xiàn),那樣青澀輕狂的往昔竟已成為最歡樂的記憶,而她日漸沉浸于此不可自拔,在一個個梧桐細雨的夜里,漫漫的憂傷與孤寂如潮水淹沒她,她細細地飲泣和著點滴到天明。
可是白素真很開心有許仙和小青在她身邊,一天她興沖沖地來告訴我:“小青,我有喜了。”小青手中的雨過天青瓷盞直直落下,白素真一手抄住,笑道:“傻丫頭,你干嗎?”
小青抓住她的手:“姐姐,你想清楚,這可不是玩的,他也會生老病死,姐姐你要怎么面對心愛的人永遠離開你,你難道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心嗎?”白素真拂開她的手:“我有緣和相公作了夫妻,我一直想為他生一個孩子,想想看,一個又像他又像我的孩子,牙牙學(xué)語,蹣跚學(xué)步,一天天慢慢長大,那是多么開心的事啊。”“姐姐,你醒醒,這個孩子會是什么樣,人頭蛇身或蛇頭人身,你怎么敢……”
白素真直視著小青:“小青,我愛許仙,也愛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我不能只為自己的怯懦剝奪他出生的權(quán)利,也不會因為怕失去他們而不愛他們,小青你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孩子,但你沒有愛過人,當(dāng)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所有的這些擔(dān)心都會煙消云散,你會了解我今天的所作所為。”她輕撫過我的臉轉(zhuǎn)身輕盈地走了,我望著她翩飛的衣袂下弱不勝衣的背影,久違了的淚水滑下臉頰,小青喃喃道:“姐姐你好傻,你好傻……”
第二天白素真和許仙到鎮(zhèn)安寺燒香,小青也陪同前往,在香煙繚繞梵鐘經(jīng)唱中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實,小青仰頭望進佛低垂的眼眸中,那悲憫眾生的眼神后究竟是什么呢?她捏著法訣化做一只小小的青鳥落在佛肩上,居高臨下望著滿殿的人頭攢動,他們的喜怒哀樂悲恐驚思都托付給這泥塑木雕,不,也許只是托付給他們的信念罷了。
殿外一片紛擾,幾個兵丁進殿驅(qū)趕人群,一會幾主持誠惶誠恐地陪著一位身著紫袍的中年人進入殿中,他五綹長髯一派豁達豪邁之氣,他的笑容平和寧靜,目光深遂含情,可是我的目光卻集中在他們身后一個穿著月白僧衣的青年僧人,他身材偉岸,面容清秀,雙眸明亮清澈地不含一絲雜質(zhì),可顧盼間如銳利的寶劍劃過予人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