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春秋戰(zhàn)國數(shù)百年,若論笑話最多的便是宋國,地域黑這種事從那時候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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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著樹樁等待兔子撞死的,是宋國人;嫌棄谷苗長得太慢而拔高的,是宋國人;坐在田邊曬太陽認為這是極大的享受,認為國君最大的快樂也是坐在田邊曬太陽的,是宋國人;游學(xué)歸來直呼自己母親的小名,還說我都直接喊堯舜禹這樣圣人的名字,喊你的名字你委屈什么的還是宋國人。
外加那位宋襄公,讓宋國這地方簡直成為了東周地域黑中著墨最濃的一處。
想來也是,宋國是開國五公爵之一,是殷商后裔,微子更是當了帶路黨,相對于那些姬姓親戚,宋國終究是外人,而且是有自己文化底子的外人。武王得了天下,和殷商帶路黨微子談了一夜,第二天就大病一場,心神不寧
宋國人不唱“牧野洋洋,檀車煌煌。維師尚父,時維鷹揚”。周邊一堆姬家人封國圍住,還整天唱“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生怕別人記不得他們不是自己人一樣。
再者宋國向來是周禮殷俗,有時候連周禮都未必遵守。周禮是嫡長子繼承,唯獨宋國還保留了一段原始的殷商兄終弟及的制度;周禮禁酒控酒,宋國卻相當嗜酒;周人談天命變更,宋人信鬼神占卜;連喪葬的方式都有不同,周人棺槨停在偏房,而宋人向來將棺槨留在庭院兩柱之間種種習俗更是加深了周人的疏遠。
再加上齊魯諸人自然知道秦國,但是距離太遠,反倒是宋國就在旁邊;秦國當然知道楚國且有接壤,但楚國畢竟大國,講笑話容易友邦驚詫到頭來說起笑話的時候,若想讓諸夏之人都笑又不會引起外交糾紛,宋國這個諸國的鄰居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類似的笑話聽得多了,宋國諸人習以為常,若是剛才這笑話借用別國之人反而有些讓人聽不慣。
地域黑黑到本國都習以為常,黑到便是宋國人自己也能展顏一笑,宋國也是獨一份了。
許是聽了適講的笑話,讓墨子展顏一笑來了興致;許是墨子覺得今日講的舒泰,意猶未盡
終于在眾年輕人笑過之后,墨子難得神情輕松地又講了些故事。
“剛才聽適這么一說,我倒是也想起了前幾天發(fā)生的事。澄子丟了一件黑衣服,于是上街去找。看到一個婦人也穿著黑衣,伸手就去搶。婦人不給,澄子說我丟的是黑衣服,你的也是黑的,而且我丟的還是絲綢的,你穿的只是麻布的,我還賠了呢”
這件事正是不久前發(fā)生在商丘街道上的,樹下眾年輕人都是宋人,當然知道這件事。
不過想到先生剛剛講過辯術(shù),以為這是讓他們辯一辯諸如“衣非黑衣、黑衣非衣”之類的東西,各個低頭組織言語,以待一會先生詢問。
卻不想墨子嘆了口氣,搖頭道:“澄子那人我是認識的,從不是這樣愚笨混亂之人,他這么做,哪里是要取別人的衣衫呢這是借故嘲諷訕笑這天下。”
“如今齊國田氏為相,晏子早就說過齊政終有一天會歸于田陳,如今也快了;魏斯、趙籍、韓虔三家,晉國之土十有其九;楚國內(nèi)亂連連、大夫貴族互有廝殺;韓殺鄭伯奪城、宋大夫作亂求楚、秦人攻晉奪土、越人掠齊魯為奴各國之間征伐無度,生靈涂炭,強取豪奪,開戰(zhàn)的理由又和強取人衣的澄子有什么區(qū)別”
“那些開戰(zhàn)的理由,難道不比澄子強取人衣更為可笑嗎”
“天下大亂,征伐之世。澄子取人衣,婦人尚且能講道理要回,可城池易手、人命消亡,又去哪里講道理呢”
“為什么澄子取人衣眾人就覺得可笑,而諸侯征伐奪城取土就沒人覺得可笑呢”
“這天下的道理,又靠誰來講又靠誰來定又靠誰來斷是非這天下,終究需要一個天下人都認同的規(guī)矩,這便是同義。同一個天下,同一個道理,同一種是非,同一種貴賤,方能終結(jié)這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