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dāng)然沒辦法!哥哥混賬欠下來的銀子要賣女兒來還!”
辛槐的頭深深埋下去,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字半句來。
衛(wèi)珩冷眼瞧著他們父女爭執(zhí)完,才又不緊不慢地開口:“這么說來,你是得知了陳平暴虐,憤而起意殺人,也是合情合理。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指使你偽飾兇案現(xiàn)場的人是誰?能將“吊死鬼”的手段還原得一般無二,可不就該是吊死鬼本人嗎。”
百姓們聽到“吊死鬼”一詞,頓時一片嘩然。
辛槐變了臉色,又是重重磕了一頭:“大人明察!此案是小人一人犯下,與旁人半分關(guān)系也沒有!”
衛(wèi)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俯首在地,漫不經(jīng)心道:“人人都知,皇上只給了我十日來破‘吊死鬼’案。如今就是第九日,原想著你也是愛女心切,便給你個將功折過的機會,供出真兇。”
“誰知你這般不識抬舉,真以為瞞得過嗎?”
衛(wèi)珩陡然提高了音量:“將人犯帶上來。”
獄吏押上來一個面上帶傷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捕快的官服,滿是灰土不說,更是傷痕累累。他頸上戴著木枷,雙手也被枷鎖銬在胸前,神色蒼涼,雙目亦是無神。
“王爺,罪人已帶到。”
衛(wèi)珩還沒應(yīng)聲,人群里卻炸開了鍋:“這不是吳家那小子,吳維嘛!”
“他不是死在蜀地了?怎么還活著啊!”
阮秋色大吃一驚,卻見那吳寡婦咬著帕子嗚嗚地哭了起來,望向年輕人的眼里是止不住的關(guān)切。辛四娘則是滿臉驚愕的神色,眼淚都忘了流,只呆呆地看著吳維,似乎也是剛剛才知道他活著的消息。
這吳維竟沒有死?那摔下懸崖,又被送回來的尸首是誰?他這兩年去了哪里?既然活著,又為何不回青云村,反而讓自己的死訊坐實呢?
阮秋色腦袋里冒出一堆問題,大堂之上又不能隨意開口提問,憋得很是辛苦。
那懸尸殺人的連環(huán)殺手,竟然就是他嗎?
魏謙也沒料到還有這一出,只好看著衛(wèi)珩等他解釋。
衛(wèi)珩這才抬目,將大堂上的諸人環(huán)視了一圈,又將目光定在吳維身上:“罪人吳維,冒名頂替同鄉(xiāng)張彥,赴任蜀中定遠縣巡捕一職,你可知罪?”
那吳維跪在地上一叩首:“卑職……草民知罪。”
圍觀的村民一陣嘩然,阮秋色咀嚼著他們的對話,突然明白過來,那日失足滑落山崖的,不是吳維,那就一定是美人口中,那位被他頂替的同鄉(xiāng)了。
吳維一介普通鄉(xiāng)民,到了蜀中也只能干些賣苦力的活。而那位同鄉(xiāng)則大不一樣——想要在官府為吏,須得通過武舉,再加上幾層選拔,不是易事。他頂替墜崖的同鄉(xiāng)去赴任,倒真是搖身一變,人生的境遇天翻地覆。
阮秋色剛想通了這一層,就聽見衛(wèi)珩沉聲道:“你在蜀中,漢陽,昌平,潁川,晉陽五地接連犯下懸尸殺人的罪行,又指使辛槐以同樣手法殺害陳平,手段殘忍,罪大惡極。你可知罪?”
吳維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咬緊了牙齒,全身都顫抖起來。
卻是一聲不吭。
“我大理寺的手段你已經(jīng)見識過了。你冒名頂替朝廷官員已是重罪,若拒不承認(rèn)殺人罪行,是白白自討苦吃呀。”衛(wèi)珩好整以暇地看著地上傷痕累累的吳維,眸中迸出一絲狠戾,“本王沒時間與你空耗。你若認(rèn)罪,本王便給你個痛快。再不認(rèn)罪,牽連了旁人,更是得不償失了。”
他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一旁驚慌低泣的吳寡婦和辛四娘,內(nèi)里的含義不言自明。吳維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渾身一顫,整個身子突然頹唐地垮了下來。
“罪人吳維……知罪。”
吳寡婦愴然撲跌在地,淚如雨下:“大人明察啊!我家兒子不會是那連環(huán)殺手,他連只雞都不敢殺的呀!”
衛(wèi)珩并不理會堂下的喧囂吵嚷,眼光淡淡一掃,獄吏便呈上了罪狀讓吳維簽字畫押。
“兇犯吳維,殘害五條人命,罪大惡極。大理寺上承圣諭,于十日內(nèi)捉拿兇犯。明日就是第十日,便判你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阮秋色愣愣地聽著衛(wèi)珩冰冷肅然的宣判,突然覺得哪里不對。
說書先生的故事里,鐵面閻王斷案,向來是前因后果,娓娓道來。而今天這案子草草了結(jié)也就算了,聽衛(wèi)珩的語氣,不像是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反而更像是酷吏……屈打成招?
阮秋色深吸一口氣,看著衛(wèi)珩面具下冷肅無波的眼神,暗自希望自己的想法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