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南面市場不是飛殤去的,而是江憶托賣包子大嬸去的。
原來堆滿糯米的庫房,現(xiàn)在堆滿了酒,酒香撲鼻,聞之欲醉。江憶哼著小曲鎖上庫門,盤算著什么時候出去賣最好。而那頭張家的府邸,張仁凱正對著小廝沉思。
張仁凱道:“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娘長什么樣?”
小廝躬身:“聽說長的很標致,做事也爽快,只開壇嘗了一小口,就把東面所有庫存都包了。”
“是哪種標致?”張仁凱不假思索道,“是皮膚黃黑瘦小,還是其他的?”
小廝立刻挑出毛病來了:“大少爺,又黃又瘦怎么可能標致?”
“就是、雖然她瘦小,但你總覺得她是在俯視你……”張仁凱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而且那種懾人的風(fēng)姿,只消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了。”
小廝心想大少爺可能是氣魔障了,說話顛三倒四。表面上仍恭恭敬敬:“這位姑娘與您形容的不同,身材高挑,膚色也白凈。”
“哦,那就不是了。”
有大主顧是好事,臨近年關(guān),也許家族人多、酒消耗量大也說不準。張仁凱默默盤算著,總覺得事情有點蹊蹺。
突然,他腦子閃過一個念頭,連忙道:“你快去其他地方問問有沒有異常情況!”
“什么是異常情況?”小廝一頭霧水。
張仁凱一腳踹了過去:“快給我去!”
小廝屁滾尿流的跑了。
一炷香后。
“大少爺,好事啊!”小廝風(fēng)風(fēng)火火奔回來,“全縣城的庫存,都被幾個大主顧買光啦!”
完了,又被她算計了!
與小廝的漲紅的臉相反,張仁凱臉色由鐵青轉(zhuǎn)為煞白,拳頭緊緊攥著,已想出無數(shù)種應(yīng)對手段。
可沒有一種是能完勝的,都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臘月二十四是中國民間傳統(tǒng)的祭灶日,又稱為“小年”,被視為過年的開端。此時,街上已隨處可見爆竹、對聯(lián)等年貨。忙活一年了,大家都想圓圓滿滿過個春節(jié),平時不出門的婦女也裹著厚棉襖,出來為家里采購必須品,例如糖果、酒水等等。
北方人性子爽朗,即使不認識的,看著面善也能聊上兩句。這不,在張家酒坊前,一婦女見一老太面色猶豫,拉住她道:“大娘,怎么了,嫌貴?”
半輩子風(fēng)吹日曬,老太臉上溝壑叢生,一撇嘴,活活能擠死兩只蒼蠅:“可不唄,張家莫不是瘋了,原來二百文一壇的酒,現(xiàn)在賣到八百文一壇了!”
婦女也跟著撇嘴:“我看差不多是瘋了。仗著城里就他一家釀酒的,年年漲價。以前還好,三文五文的漲,現(xiàn)在三倍五倍的漲。不過,咱也不用非在他家買。”
“全壽北酒莊都是他家的,都這個價,還能去哪買?可憐我的老頭子呦,就好這口‘佳人顧’,今年怕是喝不上嘍。”
“您別這么說,我還真知道一家便宜的。”
“哪家?你買到了?”
“就是原來江氏繡坊,不做繡活,改成酒坊了。四百文一壇,我嘗了,純正的‘佳人顧’,雖然也黑心了點,總比瘋了的張家強不是?”
“真的?謝了孩子,那我得去看看。貴點可以,過年可不能缺了它啊……”
老太謝過婦女,顫顫巍巍往主街走,只見一條街上就江氏酒坊人最多,大家都爭相舉著錢串,生怕?lián)尣坏剿频摹?
“您的四壇拿好,竹寒找他四百文。您要多少?大點聲!別擠別擠,大家都能買上!”
數(shù)九寒天,江繡娘還穿著一件水紅色襦裙,腰束的高高的,更顯得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外面披著短身水獺斗篷,鼻頭跟衣服凍成了同一個顏色。
老太嘟囔一句,走過去站到隊伍末尾,渾濁的眼睛盯著前人背影,亦步亦趨的跟著前進。
“大娘,您要多少?”
冷不防身側(cè)傳來一個脆生的女音,老太下意識扭頭——呦,這不是剛才柜臺里那收錢的少女嗎!怎么出來了?
少女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家小姐說您歲數(shù)大,容易凍著,讓我先把您的帳結(jié)了,您要多少?”
沒想到江繡娘生的漂亮,人也這般好。老太心里暖和的很,伸出兩根手指,少女轉(zhuǎn)身拎給她只壇子。
老太心滿意足接過壇子,繞過駐足在斜對面戴著孝的男子,依舊顫顫巍巍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