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杜沁思緒有些混亂,腦子里也“嗡嗡嗡”的響個不停,聽到這個問話,她下意識的開口:“我室友……”
迅速反應過來,杜沁抽出自己的手,警惕的看著自己的大伯娘,“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中年婦女嘿嘿一笑,接著就去跟垂著頭,死命抽旱煙的男人搭話去了。
“我說老三,你可抓緊點,該說的都跟小沁說清楚,我就先回去了。”
婦女臨走的時候,又反復的看了一旁束手站立葉青好幾眼。視線既帶黏膩,又有打量,令人忍不住皺眉。
葉青頓了一下,重新退到門口。
青磚圍起來的院落里恢復了安靜,杜沁上前一步,她張了張嘴,半晌才能發(fā)聲:“爸……大伯娘說的,是什么意思?”
她好像有點明白,又完全不清楚,在讀書學習上靈活無比的頭腦,如今好像停止了運轉(zhuǎn)一般。
頭發(fā)花白的男人聽到這聲呼喊,兩唇顫抖了一下,煙袋鍋里裝的煙絲掉落下來一大半,瞬間把他的褲腳燙出了一個小洞。
男人忙不迭的去拂,那一雙變形干裂的手看起來觸目驚心。不敢看女兒的表情,他嚅囁道:“你弟弟他……”
“他怎么了?”杜沁心頭頓時一沉。
“他在學校跟人打架,把別人的頭打破了,人家要我們賠二十萬塊錢。”
可他們年收入才三四萬,還要供養(yǎng)兩個學生,日常吃喝都緊巴巴的,哪兒有二十萬塊錢呢?
然而對方家在縣里很有勢力,已經(jīng)放出話來,如果不賠錢,就要杜聰坐牢。這要是背一輩子的案底,以后可怎么辦啊?
況且,杜聰今年高三,正是關(guān)鍵時期。原本杜家家就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現(xiàn)在突然出了這種事,對杜父杜母而言,打擊不可謂不大。
平心而論,手心手背都是肉。對于女兒和兒子,在周圍普遍重男輕女的大環(huán)境下,杜父杜母說不出一碗水端平的話,但也沒有把杜沁往火坑里推的打算。
至于騙她回來,不過是因為聽了大嫂的話,大嫂說女兒考到外面幾年了,是城里人了,主意大,不這么說她不會回來。
故而杜父才會有這么一出。
嘬了一口煙袋鍋,藍灰色的霧氣彌漫開來,嗆人的很。男人深深的埋下了頭,語氣越發(fā)低微,到最后差點幾近于無:“你大伯娘說了,就是讓你們先定個婚,以后不成這錢對方也不要。”
說白了,男方就是看中了杜沁名校畢業(yè)的名頭。
聽到現(xiàn)在,葉青算是明白了事情的過程。
不過,杜父怕是想的太過簡單了。杜沁的大伯娘說的好聽,不成也不退錢,她不信男方有這么善良大度,會放任這二十萬打水漂。
訂過婚的男女睡一起,有了孩子,在外人眼里也是十分正常的事。萬一真的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到時候杜沁連脫身都難。
或許是特意體悟過,又或許是搜集的信息太多,葉青深諳其中的齷齪。
不排除男方真的是個好人,但杜沁賭不起。大好年華如果陷落進去,想也知道她的未來會變成什么樣。
見杜沁情緒開始激動起來,葉青抿唇,稍微提高了嗓音,“我去周圍看看。”
她大概也不會想自己的狼狽被人圍觀,杜沁一直是既驕傲又自卑的女孩子。
瞬間回神,猛然想起老大還在旁邊,杜沁趕忙把眼淚憋回去,“嗯嗯。”
“對不起,我可能不能留你吃午飯了……”
她大伯娘說過會兒男方會來做客,現(xiàn)在她媽因為羞愧躲著自己,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喘不過來氣。
午飯時候估計有場硬仗要打,老大留下難免受到波及,剛剛大伯娘的眼神她還記得。
之前杜沁一直知道她大伯娘是個勢利眼,眼里只有錢,但她萬萬沒想到,短短四年過去,對方居然能夠利欲熏心到這種地步。
“沒關(guān)系。”搖了搖頭,葉青指指自己的手機,“有什么事兒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杜沁扯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葉青走出這片小院子。
現(xiàn)在是早上七點,家家戶戶吃過飯,要么是扛著鋤頭準備去地里除草,要么是打算去鎮(zhèn)子上做活。
炊煙散去,村民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婦女們則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一邊納鞋底、繡十字繡,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論著村頭村尾發(fā)生的瑣碎小事。
穿著純白沒有半點印花的短袖,還有束腳牛仔褲和運動鞋,葉青走在村間小路上。
雖然她不嫌熱,不過怕麻煩,在高鐵上的時候,葉青就已經(jīng)用發(fā)帶把頭發(fā)扎了起來。高高的馬尾下面,是纖細宛若天鵝頸一樣脖子。
漸漸的,談論聲轉(zhuǎn)變了風向。
“那是誰家的閨女,這模樣也太好看了吧?”
“老天爺喲,仙女下凡了?”
“光看著人家細皮嫩肉的臉蛋,對比起來,我這簡直就是老樹皮。”剛嫁進村里,頗有幾分名頭的小媳婦一半是羨慕一半是嫉妒的望過去。
所以,這到底是誰?
群眾的好奇心總是驅(qū)使著她們的行為,葉青這邊人還沒走遠,那邊答案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