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行動的警察還沒到位, 宮冉這邊就出了意外。雖急于分錢, 但綁匪對人質(zhì)的看守也沒松懈, 排除男主光環(huán)的影響,“于頭”的弟弟武力值最高, 且向來聽從哥哥安排。
在場諸人,自家親弟弟是“于頭”唯一信得過的, 可同時, 他智力低下、遠不及兒童, 格外容易被哄騙, 所以,于頭折中讓他守在倉庫門口,不與狡猾的外人親密接觸。
剛才匪徒間分贓出了爭執(zhí), 聽見哥哥被“欺負”,傻弟弟表情猙獰的拍了身旁鐵門, 想借此示威, 卻意外“拍”出了能自由活動的人質(zhì)。
計劃敗露, 拿短木棒的宮冉跟守門傻大個對視一瞬,立刻撲向鐵門,而對方即便傻, 也記得哥哥交代自己的“任務”, 傻大個動作雖然比宮冉慢了半拍、也成功把手卡進門縫,一邊吃痛吼叫、一邊阻礙里面人關(guān)門。
傻大個撕心裂肺的叫聲很快引來匪眾的注意, 宮冉佩戴的通訊器也及時將現(xiàn)場狀況傳了出去, 早就埋伏著行動的警察只得提前闖進工廠、亮了身份。
除了“于頭”這個策劃者, 剩下皆是烏合之眾,哪里被警察用槍指過?頓時就慫了一半。可舊工廠里囤了不少廢機器,供匪徒藏身躲避的障礙物太多,短時間內(nèi),警察也不能完全控制。
關(guān)押人質(zhì)的庫房偏近工廠后方,暫未得到支援、雙.腿又有傷的宮冉用盡全身的力氣頂門,外面傻大個也相當賣力,特別是聽見哥哥的聲音傳來、讓他帶出人質(zhì)后。
照理說,小說世界設(shè)定下沒有能跟男主之力抗衡的東西,但宮冉受傷了。
單論力量,在身高過兩米的傻大個面前宮冉當然吃虧,何況他右手燒傷慘重,即便用肩膀頂門,雙腿的傷也注定他堅持不了太久。
見宮冉守門守的俊臉猙獰,褲子上血跡好像又深了一層,余幸雙手撐上地、想起身去幫忙,卻被宮冉發(fā)現(xiàn)、轉(zhuǎn)頭冷喝道:“別過來!”
生怕余幸再有閃失,后者也第一次從宮冉眼里看見真實的恐懼。可就在宮冉轉(zhuǎn)頭的一瞬,門外人一聲怒吼、猛然發(fā)力,趁男主分心,以壓倒性力量頂開了他強壓著的鐵門。
突如其來的進攻不僅頂開了鐵門,也讓壓門的宮冉狠摔地上、甚至往后滾了一圈,半晌沒爬起來,不過,傻大個剛才碾在門縫里的指頭血肉模糊的也沒好到哪兒去。
即便心智不全,通過剛才的較量,大個子也知道兩個人質(zhì)里誰不好惹、誰更好控制。
他皺眉甩兩下被鐵門磨皮見骨的手,瞪一眼俯臥地上,因腿部痙攣、不能起身宮冉,大開鐵門后,從門外摸了根鋼管,目標直奔余幸。
“你,給我、給我聽話!”渾厚的男中音偏是孩童的語氣,怎么聽怎么別扭,怕余幸像宮冉似得不安分,傻大個一邊靠近、一邊舉起鋼管指著他威脅,可余幸視線一直定在宮冉身上。
余幸眼眶還是濕的,看宮冉一身是血還不死心往這邊爬,心臟發(fā)緊的疼。他疲憊垂眸,視線里出現(xiàn)一雙大碼的灰舊運動鞋。
警察已經(jīng)來了,手里有籌碼、綁匪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宮冉傷重,有主角光環(huán)不說,脾氣還差勁,比起他,余幸好控制的多,確實是人質(zhì)的不二之選。
知道再落入匪徒手中、淪為他們逃命的要挾兇多吉少,但莫名的,余幸忽然豁達了。剛才在宮冉懷里宣泄情緒后,他不再恐懼,相反還有種微妙的解脫。
何況,余幸犯著病,真的沒什么力氣了。
倉庫門大開著,通過聲音,余幸大概想象得到外面警匪對峙的局面有多緊張刺激,他以為傻大個會直接將他拎走,可對方不信他能乖乖束手就擒,威脅后直接掄起鋼管、就要朝他臉上砸去。
即便看清了對方的動勢也沒有閃避的能力,就在余幸以為躲不過、下意識要閉眼的時候,身前瞬間閃來道黑影、硬生生幫他扛了那一下重擊。
“宮冉……唔……”驚訝睜眼正對上宮冉帶笑的臉,余幸呼吸一窒,身上便多了另一人的重量,宮冉悶哼一聲、倒在他身上,同時也將手掌覆在余幸后頸、帶他往旁翻滾一周,重新把他護在身下。
失血過多,宮總裁臉色蒼白,明顯精疲力竭,可回到余幸身邊后,他臉上還是那副鎮(zhèn)定又自信的模樣。
牽扯到余幸,宮冉?jīng)]逞能,他來這的目的從頭到尾都簡單,營救全托付給警察,他只負責保護余幸、不讓他受任何傷害。
即便這次的事宮冉?jīng)]做錯什么,可這一撥人就是沖他、或者沖他的錢來的,歸根結(jié)底,余幸還是他牽累的。
原就傷得不輕,剛才撲這一下,宮冉也到了極限,他連帶余幸躲過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跟最壯的綁匪一較高下,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用身體護住余幸了。
錯犯一次就夠了,真的夠了,無論如何,宮冉都不能重蹈覆轍,讓在乎的人受傷。
等待救援的時間度秒如年,傻大個好像認準了余幸,想把他從宮冉身下拖出來又做不到,氣急敗壞的一邊吼叫一邊砸,可不管他鋼管往哪杵、宮冉都替余幸扛,怎么都不讓他傷了他。
放下曾經(jīng)的恩怨不談,匪徒面前,兩人就像苦情劇里被拆散的苦命鴛鴦。
宮冉的血落在余幸臉上,那溫度直燙余幸心臟,讓他莫名聯(lián)想到很多年前,他跟馮鵬結(jié)怨、被不學無術(shù)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的時候,宮冉也是及時出現(xiàn)、一個人擋在他跟前。
知道構(gòu)成這世界框架的是小說,也見證過小說主角命中注定的“攻受相吸”、主角攻光環(huán)只有在保護主角受時有效,但每次他出了狀況,即便沒有光環(huán)庇護,即便沒有劇本、不是命中注定,宮冉也都會出現(xiàn)在他身邊。
來來回回、“前世今生”的,余幸跟宮冉的羈絆、好像早就超越了原作的“命中注定”。
是啊,他們之間恩怨往來早就亂到理不清了。
耳畔是宮冉急促的喘息聲,就在余幸想向綁匪妥協(xié)時,宮冉眼神一冷、像被逼末路的狼,他忽然反手一抓、死死握住了落在半空的沾血的鋼管。
宮總裁這一擊蓄力已久,可以說是最后一搏,讓始終占上風的傻大個猝不及防,綁匪一時松懈,竟讓手中的鋼管被搶了出去。
腿傷嚴重、站不起,可趴伏的姿勢相當不利,宮冉轉(zhuǎn)手變了鋼管方向,猛擊綁匪膝蓋,并趁其吃痛猛撲上去、扳住他的腿,推離余幸后,兩人扭打在地、滾成一團。
可即便搶了鋼管,宮冉也在劣勢,他們體力相差懸殊,宮冉只能一直鎖綁匪動作,也一直挨打,完美的男主臉沾了血,紫紅一片。
余幸掙扎很久爬起,雖然宮冉到之后他再沒受傷,但腸胃翻攪的劇痛讓他寸步難行,偏此時,耳畔電子音又響了:“嘀——危險警告,攻略目標有死亡威脅。”
……死亡?
瞬間,余幸瞳孔微震,呼吸都緊了,畢竟怨婦系統(tǒng)的危險示警從來都是準的,但宮冉怎么可能有死亡威脅?
看著不遠處被幾乎無力反擊的宮冉,余幸被死亡二字壓榨著、恐慌到極點,他頂著滿頭冷汗往那邊爬,卻瞥見倉庫門外有一身影匆忙逼近,可沒待余幸看清來人誰,宮冉的方向就傳來一陣凄厲哀嚎,剛才還占盡上風的傻大個雙手捂眼、痛苦滾到一旁,手指縫里全是血。
“…沒事了。”
宮冉冷笑,低沉可靠的聲音在傻大個悶聲痛吼中穩(wěn)穩(wěn)傳進余幸耳朵。
宮冉筋疲力盡的扔掉之前割繩子的刀片,剛才,他就是用它劃瞎了大個綁匪的一只眼睛。
手里、臉上都新添了不少上九,腿部痙攣的宮總裁沒系統(tǒng)加持,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死亡威脅,耳中通訊器里、抓捕行動已到尾聲,他完全安了心。宮冉平躺在地上、大口的呼吸,攢足力氣后,轉(zhuǎn)頭往余幸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精確一滾,瞬間拉近了距離。
沒力氣在乎形象,宮冉轉(zhuǎn)半圈還是平躺在地上,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冷眸色融化,相較一對比,他看余幸的目光好像充滿笑意。
——終于結(jié)束了。
雖然過程坎坷又有意外,但好在一切仍在他掌控,好在余幸身無大礙的在他身邊。
待眼中厲色褪盡,宮冉才轉(zhuǎn)頭,卻沒如愿以償對上余幸的眼,那人身體緊繃的半坐著,正緊張環(huán)顧四周、不知在防備什么,而這樣的余幸,讓宮冉回想起八年前、高中門口的噩夢。
那時候,另一個余幸眼中也有過相似的恐懼。
瞬間,同名的兩個人身影重疊、難舍難分,好像眼前的人也要跟從前那人一樣消失不見了。
不.良預感重壓.在心頭、剝奪了呼吸,令人不安。
宮冉才松懈的心又高懸起來,他忙坐起身,腿動不了就用雙手支撐著想再靠近余幸,那一閃而過的重疊讓宮冉害怕,只有抓住他、觸摸他才能緩解,可忙著排查“死亡威脅”的余幸沒注意到,他警惕看完四周,視線重新瞥向門口、終于看清了剛才往這邊靠近的那道人影。
不是支援的警察,而是逃過警察層層攔截抓捕的匪徒。
自發(fā)現(xiàn)警察開始,忙于分贓的“于頭”就喊弟弟帶人質(zhì),可他卻再也沒消息。警匪雖在同一大廳,但舊工廠面積廣,又有大型機械擋道,給警察增加抓捕困難的同時,也給匪徒逃竄提供了條件。
不同于那群聽見警笛就慫了的烏合之眾,“于頭”是真正見過大場面的,他從來清楚自己要什么,無非是富裕的生活和弟弟。
原本他只打算挾持人質(zhì)換取自由和應得的“錢”,可他又聽見了傻弟弟異常痛苦的哀嚎,靠近門邊的“于頭”循聲望去,就見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正捂著右眼在地上痛苦翻滾,滿手是血。
他的好弟弟……瞎了?
看著地上執(zhí)拗往余幸身邊爬的、滿身是血的罪魁禍首,“于頭”被鋪天蓋地的怨恨激紅了雙眼,頓時,一切理智化作烏有。
憑什么?
到底憑什么?!
他明明改邪歸正、沒偷也沒搶,還帶弟弟來了所謂的大城市累死累活的干了大半年良民,憑什么一分錢都沒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