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余幸身份暴露, 車里氣氛就冷了, 直到于頭接到另一邊三人如計劃中一般拿到錢的消息, 冷凝的空氣才稍有緩解。而夾坐在后排兩人中間,余幸精神和身體都處于緊繃狀態(tài), 愈發(fā)疲乏。
中午火鍋吃的急、加上尹韻臣手機丟了,根本沒吃多少, 現(xiàn)在人在綁匪手里, 對方沒善待人質的自覺, 不可能管晚飯, 來回一折騰,腸胃空空,雖然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tài)下覺不到餓, 但飲食如此不規(guī)律,讓他身體慢慢有了反應。
——余幸胃腸炎發(fā)作了。
這病只犯過一次, 但那難受的滋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察覺胃部有不正常痙攣, 是犯病的征兆,讓余幸越來越不安。
本就身處困境,身體再出問題的話, 他就真的沒有逃走的機會了。
急性炎癥苗頭一有, 病癥就很快出現(xiàn)。嘴被堵著,余幸呼吸變得粗重, 腸胃好似翻攪在一起、又是熟悉的腹痛, 額頭也慢慢冒了汗。
剛收到錢、正是綁架中定勝負的時刻, 綁匪也高度緊張,他們忙著商量,哪有功夫管余幸身體如何?
最初發(fā)現(xiàn)人質不同尋常的身份,匪徒是受到了驚嚇,畢竟這跟他們計劃中的太不一樣、違背初衷,可事已至此,當初的計劃又不重要了。反正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拿到錢,換個方面想,如果余幸很重要,那他在他們手里,明家不會輕舉妄動才對。
“于頭”相當謹慎,確認兵分兩路的另一隊人馬到了先前約定的匯合地點后、又多等了半小時,確認對方完全無事才出發(fā)。
為躲警察追蹤,他們選的都是最偏遠、最空曠少人的荒郊,一眼就能明辨敵我,這對有人質在手的匪徒來說,百利無一害。
隨時間流逝,余幸身體反應越來越強烈,他臉發(fā)白,身形微顫,可精神仍高度緊張,見窗外所經之地愈發(fā)荒涼,心也跟著沉了。
原定匯合地是座廢棄工廠,“于頭”開著車,警戒的繞了周圍一圈,確認沒埋伏才給里面人通了電話,有雙重保險才肯開進廠房院子。
匯合點也是分贓地,七人每人一百萬,多余的都歸策劃者。
四人一同下車,余幸肚子疼的直不起腰,只能由兩人左右架著,于頭看他一眼,拿手機給宮冉撥了電話。
“…咳咳……”嘴里塞得東西總算被取出來了,余幸咳嗽一陣,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手里拿的是他的手機。
“喂,明總。”那邊電話一接通,余幸便被推著往廠房里走,“錢我們已經收到了,人也給您送去了。于某能力小,但一直很講誠信,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比如……您家秘書現(xiàn)在還在我身邊。”
“我已經知道了。”
救下尹韻臣,余幸的事當然瞞不住。
手機雖在綁匪手里,但聽筒音量不低,余幸隱約能聽見宮冉聲音。
對方語氣鎮(zhèn)定,尹韻臣應該安然無恙。
受別人主角光環(huán)影響被綁架,卻沒一并受庇護的化險為夷,大概這就是主角跟炮灰的區(qū)別吧。
“據說明總跟您秘書的關系不錯,所以……希望您能將之前大明星來我這做客的事保密,別報警,不然,這不僅損害他演藝事業(yè),也會讓您秘書不好過。不過我承諾,只要我們沒事,您秘書也能平安回家,就像大明星一樣。”
威脅的話撂下了,可電話另一頭卻沒回應,這讓于頭眉頭緊皺,生怕自己高估了余幸的地位,如果威脅不到,那他們這種行為就是挑釁了,說不定明總裁根本不會顧及秘書的安慰、跟他追究個魚死網破。
不,除了手里的人質可能喪命外,對方不會有任何損失,只有自己沒了錢還要坐牢。
“哥、哥,咱們不要錢么?他……他值錢。”大個子湊到自己哥哥身邊、沖余幸指手畫腳。
于頭一把推開傻弟弟,他確實看見了明總裁養(yǎng)秘書的“條件”,但現(xiàn)在聽人家語氣,完全不像在乎的樣子。
余幸能不能當成談判條件,還是宮冉說的算。
進了廠房,帶人走向約定匯合的倉庫,于頭緊攥著手機、愁眉不展,那一邊依舊無答復。
剛跟宮冉結束“關系”,對方冷淡的聲音也斷了余幸所有希望,始終強撐的精神也瞬間垮了。
濕汗打透薄衫,余幸連控制身體的力氣都沒了,更別提說話,他基本是被人攙著走。廠房里面?zhèn)}庫的大門開了,身邊饞他的人卻忽然頓了步。
彎著腰、身體卷縮在一起來抵抗劇痛的余幸沒察覺,只顧自調整呼吸、尋求緩解方式,直到明總裁出聲:“你的承諾不值錢。”
這聲音不止在手機里,還在空曠的倉庫里,他聲音很大,帶起一層回聲。
聽見近在身邊的熟悉聲線,余幸心底某處莫名得到了安撫。他艱難抬頭,見宮冉只身一人、就站在五米開外,不管情況多危機,他仍符合“男主”人設的一手插兜、一手拿手機接聽著電話,姿勢很霸道總裁,也很好笑。
那人沒看自己,反冷眼盯著跟他通話的綁匪頭目,即便沒聲明,宮冉出現(xiàn)的原因也再明顯不過。
是為了他。
這發(fā)展余幸完全沒料到,綁匪也是。難壓男主氣場,綁匪當即后退一步、退到了余幸身旁。
原來剛才自己提要求他不回、是怕暴露方位。確認自己足夠靠近人質后,“于頭”摸了摸腰間的槍,猶豫后轉道悄悄掏出匕首藏在手后,他警戒環(huán)顧四周,可廢廠房倉庫夠空,什么遮擋都沒有,一眼看到邊,根本藏不了人。
明明他才剛跟接應的人通過話……
“別找了,我一個人來的,沒報警。”
宮冉扣了電話、雙手插兜,“而且現(xiàn)在,不止你手里有籌碼。”
“什么意思?”
“送人的那三個,在我手上。”
“三個換一個。”宮冉目光冷沉,他攜男主氣場、威脅性往前靠一步,生壓得眾綁匪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宮冉又補充道:“我也是守信的人,只要你們放人,既往不咎。”
“我會信?”率先從男主的威脅中反應,“于頭”冷笑,“你說你一個人來的,沒報警,可你一個怎可能制的住三個?而且,錢都到手了,少三個人分是好事。”
“錢還沒到你手里。”
“于頭”:……
“是……是還沒到我手里。”咬牙重復一遍,于頭忽然亮出匕首,一把將旁邊的余幸拖進懷里:“可他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