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看著老廂兵,等著他往下說,老廂兵囁噥了半天,才接著道:“小的祖上幾代軍戶,祖?zhèn)鞯谋Cㄗ樱髠€活命……活個命。”老廂兵縮著頭,難堪不已。
李小幺眼里卻放出了光,急忙追問道,“那你祖父,你父親,都得了善終?沒死在戰(zhàn)場上?”
“是。”老廂兵耷拉著腦袋答道。
李小幺興致更濃了:“說說,都有哪些保命的法子?”
“這個……回爺,說來話長,這個,一時半會的,說不清楚,這個……”老廂兵吱吱唔唔的想含糊過去。
李宗梁聽的驚訝而感慨,魏水生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幺,呂豐一臉的贊賞,這老廂兵一家倒都是聰明人,只有李二槐,用力呸了一聲,“膽小怕死之徒!”
“怕死?你不怕死啊?我記得……你好象說過,阿爹曾經(jīng)教過你,打不過怎么辦來?”李小幺轉(zhuǎn)過頭,看著李二槐問道。
李二槐就一根直腸子,立刻爽直利落的答道:“師父說過,打不過趕緊跑!”
呂豐噗的笑出了聲,這兄弟幾個,就數(shù)李二槐最實誠,實誠的半分彎不轉(zhuǎn)。
魏水生和李宗梁一邊笑一邊搖頭,老廂兵也想笑,趕緊又屏了回去。
李二槐被大家笑的尷尬的撓著頭。
李小幺轉(zhuǎn)頭看著老廂兵,客氣的問道:“說了這半天話,還沒問您貴姓?”
老廂兵被李小幺客氣的立刻驚慌不安起來,急忙擺著手,“免貴,不敢貴,小的姓程,賤名程旺,求爺饒了小的這回。”
“你別怕,我們不傷你,我問你,你今年也四十多歲了,這往后,有什么打算沒有?”李小幺客氣里又摻了許多和氣進來。
呂豐疑惑的打量著李小幺,這小妖怪又要打什么壞主意?
程旺驚疑不定的看著和氣異常的李小幺,身子縮的更緊,小心翼翼的答道:“回爺,小的這樣的,能有什么打算?等死罷了,過兩年,能求個看門守戶的差使,做到一口氣沒了,也就沒了。”
“唉!”李小幺被程旺說的是真?zhèn)辛耍L嘆了口氣,站起來看著呂豐吩咐:“你把他送到張狗子那兒,跟狗子說,把張大廚叫起來,給老程弄點可口飯菜,吃了飯,讓張狗子找個地方讓老程好好睡一覺。”
吩咐完,又蹲到程旺面前,和氣的說道:“今天天太晚了,就在我們這兒歇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說,別怕。”
呂豐悶氣的皺著眉頭,不情不愿的帶著更加驚疑不定的程旺出了屋,去尋張狗子去了。
李小幺看著兩人出屋走遠了,轉(zhuǎn)過身,看著正看著她的李宗梁和魏水生,“大哥,水生哥,這個程旺是個有本事的,不如把他留在咱們山上。”
“有本事?什么本事?保命的本事?”李二槐不以為然的說道。
李小幺看著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又嘆了一口氣,“二槐哥,這保命的本事,還不算本事?那什么是本事?能保住命,那是最大的本事!你看看他,一家三代禁軍,都活的好好的得了善終,這本事,還不叫本事?”
“小幺說的對,這是大本事,戰(zhàn)場上能活下命來的,都是大本事。”魏水生伸手拍了拍一臉不以為然、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駁的李二槐,看向李宗梁贊同道:“我覺得行,把他留在咱們山上,他那些保命的法子,咱們先看看,挑著能學的讓大家伙兒學學,往后真有什么事,也能多條活路。”
李宗梁點頭:“小幺想的長遠,行!就這么說定了,貴子不在,水生回頭跟貴子說一聲,明天一早問問這程旺,要是他愿意,那就這么定了。”
第二天,李宗梁叫了程旺進來,和和氣氣的說了要留他當個教頭的意思。
程旺愕然而茫然而不敢置信,過了大半天才緩過神,忙不迭的連聲答應,活了大半輩子,竟然有人看得起他,客客氣氣的請他!看得上他這……這逃命的法子,還要學他這逃命的法子,要請他做教頭,專教這逃命的法子!
程旺暈頭暈腦,簡直沒法相信,那些領(lǐng)兵的,大大小小的頭,哪個不是叫著喊著讓人拼命?敢教當兵的怎么保命,怎么逃命,那是要殺頭的!
直到半夜,躺在干潔松軟的被窩里,程旺突然驚醒,猛的坐起來,呆怔了半晌,在已經(jīng)咬的有些紅腫的胳膊上又狠咬了一口,真疼!這事,是真的!
………………
程旺不停咬胳膊的時候,李小幺、李宗貴、呂豐三人已經(jīng)到了唐縣,正緊裹著頭臉,在黑市上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