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在綠瓊的懷里,閻錚難得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身處幽境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睡著過,因為要時刻提防妖獸的襲擊,而在探索行動結(jié)束之后,他又時不時地夢到那些犧牲的兄弟和慘烈的景象,像昨晚那樣安眠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過了。
醒來時看見身旁少女恬靜的睡顏,閻錚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不禁伸出手捏了捏少女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綠瓊睡得不深,被他這么一鬧也醒了過來,時間還早,外面的天剛蒙蒙亮,兩個人也不想起床,就干脆躺在一起說說話。
幽境中的冒險已經(jīng)講煩了,所以閻錚講了些戰(zhàn)友中的趣事,逗得綠瓊哈哈大笑,而綠瓊則跟閻錚詳細講起了她的身世,兩個人上次也聊起了這個話題,但是綠瓊當時并不想深談,現(xiàn)在兩人關(guān)系更加親密,她也就無所顧忌了。
“我們家原來住在帝都的近郊,日子也還算富足,爹爹娘親都很疼愛我們,但是十年前忽然發(fā)生了一場大旱,很長時間沒有下雨,連井水都枯了,家里七口人就是七張吃飯的嘴,爹爹實在沒辦法,就把妹妹和我賣了出去,想要換點口糧給弟弟吃。”
“妹妹去了哪里,我最后也沒能見到,我只是依稀聽說,有不少老爺買了小女娃養(yǎng)起來當做吃食,我還算運氣好,因為長得比較乖巧,被老板娘買了下來,一路輾轉(zhuǎn)來到這里,便就這么待下去了。”
“我不恨爹爹,面對那樣的困境,什么都不做我們一家人也會被餓死,賣了我和妹妹,起碼弟弟還能活下來,我經(jīng)常夢見爹爹娘親對我道歉,后悔他們不應(yīng)該賣了我,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回帝都,看看他們還在不在那里。”
“只不過老板娘對我恩重如山,我實在不愿就這么離開她,可這些日子我對親人越發(fā)地思念了,真想馬上就回到他們的身邊,不知道恩公之前說能幫我的話還作數(shù)嗎?若是能讓我離開這個地方,綠瓊真是感激不盡。”
聽著綠瓊的絮語,閻錚感覺一陣心疼,沒想到這個在他眼中還不算正式成年的小姑娘,居然有著這樣曲折的經(jīng)歷,他溫柔地撫摸著綠瓊的長發(fā),說道:“我說的話當然算數(shù),過些日子就會有一支車隊去往帝都,到時候你可以跟他們同行。”
閻錚的話讓綠瓊雙眼一亮,但很快光芒便又黯淡下去,“恩公的安排自然是好的,可綠瓊現(xiàn)在還不是自由之身呢……”
閻錚大手一揮,“我還算有點小錢,到時候為你贖身就是了,不過等會我可得問問老板娘你值多少錢,萬一太貴我出不起就尷尬了。”
綠瓊之前也求過不少人幫她贖身,這些人中有大腹便便的富商,也有風度翩翩的公子,他們都曾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會救她脫離苦海,而她也信以為真,全心全意地伺候著,可最終這些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閻錚卻跟這些人完全不一樣,他來的次數(shù)不多,每次也只聽聽曲,從來不做什么過分的事情,更多時候他都是在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綠瓊就是覺得,閻錚不會騙她。
“奴家再次謝過恩公,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綠瓊跪在床上朝著閻錚深深一拜,隨即將皓腕上的玉鐲摘下來塞到閻錚手里,“這是我用偷偷攢下來的錢買的,恩公變賣掉就是,到時候可以用這些錢來贖我。”
閻錚本想拒絕,畢竟他現(xiàn)在手握金靈元陽草,又繼承了洛亭的遺產(chǎn),實在是不缺給綠瓊贖身的那點錢,可看少女那堅定的眼神,他最終還是接了下來,收到了白玉珠子中,只要能讓綠瓊感到安心,他才不嫌這點麻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越過山峰灑向大地,整個清關(guān)鎮(zhèn)漸漸地蘇醒了過來,閻錚起床穿上衣服,跟綠瓊告別,再不走的話可就得算第二天的錢了,這個頂樓消費看著就不便宜,閻錚可不想當冤大頭。
走到樓下的時候,免不了又被老板娘一陣噓寒問暖,閻錚也不藏著掖著,把綠瓊好好地表揚了一番,同時也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問老板娘想要給姑娘贖身大概需要花多少錢。
老板娘何等精明之人,當即猜到了閻錚的意思,綠瓊雖然不是溫香院的頭牌,但來找她的人還是絡(luò)繹不絕,要是真被贖走了,算得上是失去了一棵搖錢樹,不過既然是閻錚想要,老板娘并沒有獅子大開口,反而給他打了個八折。
這固然是一筆不小的銀錢,哪怕變賣了綠瓊送的玉鐲也遠遠不夠,但這些錢對閻錚還不算難以接受,對一名凡人來說,缺錢很正常,但對一名修士來說,沒錢就沒法想象了,一個修士想要掙大錢,可有的是好法子。
出了溫香院,閻錚感覺肚子一陣空虛,昨晚喝了太多酒,沒吃什么東西,按說修士是不需要吃飯的,但剛晉入玉虛沒多久,閻錚還沒能完全擺脫饑餓的影響,而青樓哪都挺好,可就是不提供早飯,單說這一點比連鎖酒店啥的差太多了。
幸好這個時間點,不少賣早點的鋪子已經(jīng)開門了,閻錚也沒挑挑揀揀,就近找了一家就走了進去,店主老夫婦熱情地招呼了他,還沒等他說,就先上了一籠熱騰騰的包子,又盛了一碗香噴噴的豆腐腦。
閻錚坐下剛要大快朵頤,便聽見對面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兄弟,看你面熟,也是第八衛(wèi)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