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現(xiàn)時分,林安山安靜得像一幅畫。
南方多山水,這里是霖市近郊最普通不過的一座低矮山峰,亦未進行旅游開發(fā)。如果不是發(fā)生命案,連許詡這個本地人,都不知道半山腰上,還藏著幢豪華別墅。
季白和許詡抵達時,現(xiàn)場已經(jīng)有幾名轄區(qū)警察。而市刑警隊其他人,也都在趕來的路上。
密樹掩映,一條白色鵝卵石小路,將別墅跟公路連接起來。別墅占地很廣,周圍有高高的圍墻和大鐵門。一名警察匯報:“別墅的安保系統(tǒng)被破壞失靈,大門是開著的。”
季白點點頭,帶許詡走進去。
這一路上,許詡一直很安靜,腦子里迅速回憶著關(guān)于葉梓夕的所有線索。只是莫名的,胸口有點堵。而當(dāng)腦海中閃過葉梓夕清麗的面容時,那種堵的感覺,會變得沉甸甸的。于是她變得更沉默。
季白并未注意到許詡的情緒,他習(xí)慣性的點了根煙,在車上神色疏淡的抽著。
這么多年來,每當(dāng)聽聞命案發(fā)生,他的心頭仿佛總有一道寒流淌過。那寒流沉寂、寬廣而迅速,轉(zhuǎn)瞬之間,消散無形。而他冷靜如初,可以機警看待每一具淋漓的尸體。
深咖啡色的大門洞開著,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還夾雜著些許臭味。穿過長長的回廊,就看到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如同無數(shù)條細流,從腳下雪白的地毯,一直蜿蜒到沙發(fā)旁的尸體上。
饒是在警校見過死尸,看到這樣的葉梓夕,還是令許詡有片刻的懵然。周圍的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只剩葉梓夕白皙、赤裸、狼藉的身軀。
上臂、大腿和腹部上,一共插著五把裁紙刀,刀口干脆利落,看起來像要將她釘在血泊里,唯有腹部的傷口血肉模糊,有多道劃痕。左胸有一道細長的傷口,凝固的血跡如同猙獰的花,從胸口怒放。
她的右腳邊,丟著一件白色大衣,被鮮血浸透半邊,鮮艷而詭麗。
“有人動過尸體嗎?”季白平靜的聲音響起,許詡瞬間回神。
“有,這小子,是他發(fā)現(xiàn)了尸體。”旁邊的警察答道。
許詡和季白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雪白的墻壁下,坐著個年輕男人。從他們進屋開始,就保持雙手抓著頭發(fā)的姿勢,一動不動。
許詡心頭微震:“葉梓驍?”
那人猛的抬頭看著他們,只一夜不見,英俊的面容寫滿頹唐,雙眼都是血絲:“許詡……”
“就是他報警。”警察說。
葉梓驍恍恍惚惚看著季白跟許詡走過來,才發(fā)覺全身已經(jīng)僵麻得難以移動。
“葉先生,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警方。”季白說。
葉梓驍點點頭,目光卻落在許詡臉上。她清黑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不忍。葉梓驍心頭一顫,喃喃:“許詡,梓夕死了……她死了。她沒了。”
許詡在葉梓驍面前蹲下,與他平視,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先冷靜下來,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
這平靜微涼的聲音,像是有一種安定的力量,撫慰過他巨慟的心口。在親人的死亡面前,她曾經(jīng)冰冷刺骨的言語,她的冷漠拒絕,都變得不值一提。
葉梓驍從沒像此刻這樣,如此強烈的渴望將她擁入懷中、貪婪的吸取那冰涼柔軟氣息……
無聲的握緊拳頭,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我收到她的一條短信。”
許詡接過看了,微微一怔,遞給季白。
“林安山躍馬路3號救我”發(fā)信人是葉梓夕,時間是昨夜22點1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