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lman(注:北歐語。”智者”“發(fā)言人”),言說人,”普里克忒說。“你說得好像你假設的情形是真的似的,就好像豬族真的殺死了異族學家。”
安德魯沉重地點點頭。“是的,這是真實的”。
這令人不快;它激起了遠古蟲人之間的沖突的回音。
“現(xiàn)在,看看你們自己的內(nèi)心,”安德魯說。“你們將會發(fā)現(xiàn),在你們對異種滅絕者安德的憎惡和對蟲族的死亡的哀痛下面,還有一些丑陋得多的感情:你們害怕陌生人,無論是異鄉(xiāng)人還是異族。當你們認為他殺死了一個你們認識而尊重的人時,他的外形是什么樣子就無關緊要了。現(xiàn)在他是異生,或更壞的——德加(注:djur,瑞典語,野獸),那出沒在晚上的張著垂涎大口的可怕野獸。如果在你的村莊里唯一的槍在你手上,而那撕裂了你的一位同胞的野獸們又來了,你會停下來自問是否它們也有生存的權力嗎?還是會行動起來,挽救你的村子,你認識的人們,依賴著你的人們?”
“照你的論點,我們現(xiàn)在應該殺了那些天真無助的豬族羅?”斯代爾卡叫道。
“我的論點?我問了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不是一個論點,除非你認為你知道我的答案,而我保證,斯代爾卡,你不知道。想想這事吧。下課。”
“我們明天會討論這個問題嗎?”他們追問道。
“如果你們愿意的話。”安德魯說。但是他知道,如果他們討論,他是不會參與的。對他們,關于異種滅絕者安德的爭論只是哲學姓質的。畢竟,蟲族戰(zhàn)爭是三千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是從星河法典的制定算起紀元1948年,而安德是在紀元前1180年摧毀了蟲族。但對安德魯,事情并非如此遙遠。他在星際間的旅行比他的任何一個學生能想象的要更長久;自他二十五歲以后,到特隆赫姆上之前他從未在任何行星上停留超過六個月。在世界間的光速旅行讓他像一塊石片一樣在時間的水面上打著水飄跳躍前行。他的學生們不知道他們這位肯定不到三十五歲的逝者言說人對于三千年前的事情有著極清晰的記憶——事實上,這些事情對他而言只是在僅僅二十載,他生命的一半之前。他們不知道,關于安德的遠古的罪行的問題是如何深深地煎熬著他,而他又如何以上千種方法解答它卻沒有任何一個答案能夠令他滿意。他們只知道他們的老師是逝者言說人;他們不知道當他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他的姊姊,瓦倫婷,讀不出安德魯這個名字,所以叫他安德,那個在他十五歲之前就臭名昭著的名字。所以,讓絕不寬恕的斯代爾卡和愛分析辨證的普里克忒去沉思安德的罪行的大問題吧;對安德魯·維金,逝者言說人,這不是一個學術問題。
而此刻,在寒冷的空氣中沿著潮濕的草坡步行,安德——安德魯,言說人——一門心思尋思著豬族,他們已經(jīng)作出了不可理喻的謀殺,類似蟲族第一次拜訪人類時的無心所為。難道當陌生人相遇的時候,這相會必然染血為記是某種不可避免的事情嗎?蟲族偶然地殺死了人類,但這只因為他們有蜂群式的思維;對他們,個體生命的價值有如指垢,而殺死一兩個人僅僅是他們讓我們知道他們在旁邊的方式。豬族是否也由于同樣的原因殺死人類?
但他的耳朵中的聲音提到了折磨,與對豬族自己的一員的處決同樣的一個儀式姓質的謀殺。豬族沒有蜂群式的思維,他們不是蟲族,所以安德·維金必須知道,他們?yōu)槭裁催@樣做。(注:蟲族的社會類似蜜蜂。蟲后的英文為“HiveQueen”,“蜂群女王”,也在暗示其種族特姓。為了簡潔以及考慮到它們的族名為Buggers作此翻譯。)
“你什么時候聽說那個異族學家之死的?”
安德轉過身。是普里克忒。她沒有回學生們居住的洞窟去,而是跟在他后面。
“就在那時。我們說話時。”他摸了下他的耳朵;植入式終端機價值不菲,但毫不稀罕。
“我在上課之前剛剛檢查過新聞。當時還沒有任何關於此事的報道。如果通過安塞波傳來一個重要消息,就會有一個提起注意的號外信息。除非你是從安塞波報告直接收到的那個新聞。”
普里克忒明顯的認為她接觸到了一個秘密。而事實上的確如此。“言說人們擁有高優(yōu)先級的公共信息通路,”他說。
“有人請求你為死去的異族學家代言嗎?”
他搖搖頭。“路西塔尼亞屬于天主教特許區(qū)。”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她說,“在那里他們沒有他們自己的言說人。但如果有人請求,他們?nèi)匀槐仨氉屢晃谎哉f人進入那里。而特隆赫姆是離路西塔尼亞最近的世界。”
“沒人召喚言說人。”
普里克忒用力扯住他的袖子。“你為什么來到這里?”
“你知道我為什么來的。我來言說武坦的死。”
“我知道你和你的姊姊瓦倫婷一起來到這里。跟你相比,她是個更受歡迎得多的老師——她以答案回答問題,而你卻是用更多的問題來回答。”
“那是因為她知道一些答案。”
“言說人,你得告訴我。我試過去了解你——我很好奇。比方說,你的名字;你來自何方;每件事都被保密。保密得如此之深以致於我甚至無法找出訪問權限高到哪一級。上帝本人也無法查閱你的檔案。”
安德抓住她的肩膀,俯看著她的眼睛。“訪問權限是哪一級也好,都跟你沒關系。”
“你比別人猜測的更重要,言說人,”她說。“安塞波對你報告,在它對任何別的人報告之前,不是嗎?而且沒人能查看關於你的信息。”
“沒有人曾試過。你是為什么?”
“我想要成為一個言說人。”她說。
“那就去做。計算機會培訓你的。這跟宗教不同——你不須背下任何的教義問答。現(xiàn)在讓我自個呆著。”他輕輕地把她推開。她踉蹌著退后,他大步走開。
“我想要為你言說,”她哭喊道。
“我還沒死!”他喊回去。
“我知道你要去路西塔尼亞!我知道你要!”
那么你知道得比我還多了,安德默默的說。但是他邊走邊戰(zhàn)抖著,盡管陽光閃爍而且為了防止傷風他穿著三層毛衣。他以前不知道普里克忒心中有這么豐富的感情。她明顯地是來要和他拉上關系。這個少女如此熱切地向他索求些什么,這把他嚇壞了。他已經(jīng)有多年沒有和除了他姊姊瓦倫婷——當然,還有那些他為之代言的死者——之外的任何人發(fā)生過真正的接觸。在他的生命而言,他人中只有死者才是有意義的。他和瓦倫婷遠離他們,相隔幾個世紀,幾個世界。
在特隆赫姆的凍土之中扎下根來的念頭使他畏縮。普里克忒想要從他這兒得到什么?這不重要;他不會給的。她怎么敢向他索求東西,好像他是屬于她的?安德·維金不屬于任何人。如果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她會將他作為異種滅絕者來憎惡;要不就會把他作為人類的救星來崇拜——安德一樣記得過去人們慣于那樣看待他(注:指把他稱為”人類救星”。)時是什么情況,而且他也不喜歡這種情況。即便現(xiàn)在,他們也只是把他看作他所承擔的角色,在言說人,Talman,F(xiàn)ante,Spieler(注:各種語言中的”Speaker”的代稱。Spieler:德語。”發(fā)聲者”;Fante,葡萄牙語;Talman,見前。)的名目下,在他們的城市、國家或是世界里稱呼逝者言說人的名目之下。
他也不希望他們認識他。他不屬于他們,不屬于人類。他有另外的使命;他屬于其他的什么。不是人類。也不是那嗜血的豬族。至少他是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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