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俊勾了勾嘴角,將大拇指放在嘴邊輕輕啃著,不帶感情地說:“我姐姐答應(yīng)我要好好對阿諾,可她沒有做到。所以,我炸了她乘坐的飛船。”
蘇郁檀決定換一個話題,就問:“第三個好消息是什么?”
“班迪死了。因為我姐姐的事,我心情特別不好,又不方便去外面殺人,就拿班迪開刀了。”
蘇郁檀心想:班迪果然在沙俊的手里!
“你為什么抓斑迪?”她問沙俊。
“因為他實在讓我太惡心了!”沙俊說,“弗羅拉活著的時候,他在私底下抱怨弗羅拉‘怎么還不死’。可弗羅拉一死,他就裝出一副慈父樣兒,利用弗羅拉的死大做文章,既爭名,又爭利。還有比這更惡心的人嗎?”
蘇郁檀心里悶得厲害。
沙俊看著她笑:“你不會在同情班迪吧?”
蘇郁檀搖搖頭:“班迪那小人死不足惜。我只是替弗羅拉難過,她最終沒能參加伽馬的生日會。你為什么要選在那一天動手?為什么要連累弗羅拉?”
沙俊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選在那一天動手,是因為每年的那一天,我都會特別難過。
“連累弗羅拉……我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的。我設(shè)計好了殺人方式,確定好日期和目標,設(shè)定好程序,然后就去上班了。是我自己設(shè)計的人工智能在等待動手時機并具體執(zhí)行……
“我設(shè)計的程序里,沒有添加‘不連累其他人’的命令。所以下手機會來臨時,它直接就動手了。”
蘇郁檀低下頭,心里很通過:“為什么要用那種方式殺我?你應(yīng)該有很多方法可以殺掉我而不連累其他人吧?”
沙俊嘆息一聲:“我不想忘川揪著這件事不放,就想偽裝成意外。沒想到他不肯上當,步步緊逼,有兩次都差點逮住我。
“我擔心自己失手被他逮住后,沒人去救我姐姐,就提前行動了。如果不是忘川逼得那么緊,我原本想讓我姐姐在監(jiān)獄里多呆一陣的。”
“為什么你在每年的那一天會特別難過?”蘇郁檀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念頭,卻需要證實。
“因為伽馬的生日,其實是我的生日。《流浪全星際》這個故事,本就是我給那個編劇講了一個梗概,再由那個編劇修改、完善的。伽馬這個人物,是以我為原型塑造的。劇里的很多事都曾發(fā)生,只不過被大幅度地美化了。”
果然如此!蘇郁檀又問:“那貝塔就是以你姐姐為原型。阿爾法呢?”
“阿爾法是那個編劇虛構(gòu)出來的。他說需要這樣一個喜劇人物調(diào)節(jié)氣氛。”
“為什么要編這樣一個故事?”她問沙俊。
“那是殘酷現(xiàn)實的一個美好映射,寄托了我的情感和愿望。很多我想說的話,都在這部劇里,借伽馬的嘴說出來了。”
“你是什么時候找到喬家人的?”
沙俊說:“我十五歲的時候……”
那時候,沙俊和崔琳琳已經(jīng)是迷霧星域小有名氣的殺手“紫外線”,正在絞盡腦汁為當年的自己復仇。
喬忘川的父親和外公在那時找到了迷霧星域,四處打聽喬安娜的下落。
沙俊聽到風聲后,就瞞著崔琳琳,偷偷跑去窺探了一下。
發(fā)現(xiàn)他們要找的人正是他母親時,沙俊的心情無比復雜。
他覺得喬家人很親切,卻又沒有勇氣跟他們相認,更沒有勇氣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人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
他就一邊繼續(xù)復仇,一邊在暗中窺探著、照應(yīng)著喬哈利和米勒。
后來喬忘川也來了,沙俊對他的感情就更加復雜了——他們有同樣的母親、同樣的天賦,卻有截然不同的境遇。
“忘川被黑幫抓住那次,你知道他為什么能平安脫身嗎?”沙俊笑著問蘇郁檀。
蘇郁檀微微挑眉:“忘川說:他父親和外公找了中間人求情,又籌了大筆贖金,將他贖出來了。”難道還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內(nèi)情?
沙俊樂不可支地說:“能跟他們倆混出交情的,都是還有點人性的,能在迷霧星域那種地方的地下世界有什么影響力?他們找的那個中間人,根本影響不了那個黑幫頭目的決定。
“是我在背后施壓,才讓忘川平安歸去。不然的話,他們花大錢贖回去的喬忘川,會是一個洗了‘輻射浴’的喬忘川。知道什么是‘輻射浴’嗎?”
從這個名字,蘇郁檀就可以聯(lián)想很多。
但她沒有多加猜測,而是搖了搖頭:“不知道。”
沙俊說:“迷霧星域有很多強輻射場。把人裝在不帶防輻射功能的箱子里,扔在輻射場里擱幾個小時,就這是‘輻射浴’。洗了輻射浴,就會患上輻射病,不僅后半輩子會飽受疾病折磨,還會斷子絕孫。”
蘇郁檀一陣惡寒。太惡毒了!
喬忘川等人回地球后,沙俊跟崔琳琳又在迷霧星域呆了兩年多,把想報的仇都報完了。
之后,沙俊就帶著裝有母親遺骸的棺材,回到了地球。崔琳琳也跟來了。
到了地球后,他和崔琳琳產(chǎn)生了分歧。
沙俊只想找份工作,像普通的地球人那樣生活。
崔琳琳卻想過一過紙醉金迷的有錢人生活,又不會做正常的生意,就糾集了一幫嘍啰,開始洗黑錢、走私等等。
沙俊并不阻止她,卻提出了一個要求:絕對不許跟人販子沾邊。因為他真的很恨人販子。
后來,沙俊和崔琳琳就各過各的日子,基本不見面,只在有事時通過郵件聯(lián)系。
沙俊將母親的棺材寄存在了新海市郊的菩提寺。
沒有再次下葬的原因是:他覺得應(yīng)該把母親的死向喬家人交待一下,卻始終沒有勇氣去見他們。
“我的真名叫小希,希望的希。這是我媽媽給我取的名字。”沙俊告訴蘇郁檀。
蘇郁檀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給我唱首歌吧!就唱我母親的那首《祈愿》。”沙俊說。
蘇郁檀開始唱歌:“放一盞河燈漂流水面,將雙手合十豎在心間,我閉上雙眼,以至誠祈愿……”
她唱得很認真。
唱的時候,她在心里默默許愿:希望小鴿子平安回家,也希望自己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