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烈日當頭。
月亮湖南部的荒原上, 數(shù)百名工匠正在轟鳴的蒸汽機械中揮灑汗水。
離湖畔一段距離,一條長而寬的坑道深深嵌在黑褐色泥土里,不斷有工人操作著粗大笨重的蒸汽挖掘機,在坑道兩側回來鏟土, 將坑道挖長拓寬。
長長的鐵制機械吊臂和鐵鏟臂在中段交錯固定, 頂端裝有滑輪,垂下的鋼索帶動鐵鏟做機械運動, 操作員在后廂木制工作室內, 一人負責拉動操作桿,一人負責往蒸汽爐送燃料。
蒸汽機械的效率比人工挖掘提高得不止一星半點,但目前的技術水平, 機械工作相對遲緩,高噪音和高溫度無法避免,時不時伴有難聞的煙氣。
然而相較于征發(fā)數(shù)萬乃至上十萬民夫, 動輒數(shù)年時間,手動鏟土挖河道, 挖掘機上的操作員簡直輕松得過分。
這支龐大的工程隊乘船抵達月亮湖, 挖掘連通兩湖的人工運河, 至今已有大半月了。
月亮城不斷地派出探哨在附近徘徊,工程隊的動靜太大, 范圍太廣,根本無從隱瞞,沈輕澤從一開始也沒打算遮掩,就這樣正大光明在月亮湖附近大興土木。
月亮城探哨的船只在湖面上遠遠窺視, 望遠鏡下,那些匪夷所思的鋼鐵機械不知疲倦地重復著挖掘的動作。
數(shù)十臺蒸汽挖掘機同時開工,在灰色煙囪下,磅礴的轟鳴聲在湖面震蕩出一圈圈漣漪,那宏大壯闊的場面,視覺沖擊力超乎想象,驚得探哨們瞠目結舌,完全無法理解。
他們甚至一度覺得這是有某位巫術師,在背后操控巫術的結果。
源源不絕的情報傳遞回城主府,自月亮城主以下,城里的貴族們仍是半信半疑,北淵展現(xiàn)出來的能力遠遠超出他們的認知范圍。
光是火銃和火炮,全城工匠被迫沒日沒夜的研究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仿制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鐵疙瘩,報廢率高得驚人。
甚至有的一點火就炸膛,搞得匠人們怨聲載道,幾乎沒人敢碰這么高危的熱武器。
現(xiàn)在又整出來浮在水面的鐵船,和自動挖土的“鐵屋子”
貴族們不得不開始擔憂,萬一真如城主所說,北淵當真造出了橫跨赤淵河的鋼鐵大橋,那些在中立區(qū)被沈輕澤“奴役”的獸人們,無需會泅渡和飛翔的獸人部落捎帶,隨時能順著大橋傾巢而出,指哪兒打哪兒
那畫面,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緊迫感如山岳負背,壓得月亮城眾貴族們喘不過氣來,即便忌憚保護著工程隊的那些獸人,月亮城也無法繼續(xù)坐以待斃。
作為沿河而建的商業(yè)城池,月亮城陸軍并不多,但船隊和水手眾多,素來在月亮河橫行無忌,上游都是它們的地盤,幾乎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水匪敢來這里打劫。
在月亮城主的號召下,眾貴族很快就建立了一支龐大的水上艦隊。
它們不敢正面去攻打有大量獸人族保護的工程隊,但是在赤淵河支流上打劫北淵而來的物資船隊,還是信心十足的。
一來物資船隊主要以運貨為主,武裝相對較少,更重要的是,上面載有大量鹽、糧食、蜂窩煤等重要資源,以及各種剛需用品。
一旦劫道成功,再偽裝成水匪,立刻就能獲得巨大的收益,誰能為水下的冤魂伸冤呢北淵離月亮城路途遙遠,難不成還會為了一點毫無根據地猜測攻打過來嗎
數(shù)百艘高桅帆船在月亮河上排布得密密麻麻,寬大的白色風帆被大風灌得飽滿鼓脹,河面上四處是水手的吆喝聲,以及船錨起錨時,鎖鏈摩擦聲。
港口的商船早已被驅逐干凈,龐大的船隊浩浩蕩蕩自南向北行駛,長槳在河里此起彼伏地劃動,激起的浪花爭先恐后拍打著兩側船舷,數(shù)不清的大船幾乎把月亮河面給擠滿。
支流沿線有名有姓的水匪,早早聽到風聲,忙不迭收攏船隊,乖巧地龜縮回自家寨子,這種規(guī)模的“劫道”,可不是他們這小貓三兩只可以摻和的。
由于工程隊工期長,所需物資體量巨大,北淵派出的物資運送艦隊,每半個月一來回,這是月亮城探哨已經探查清楚的情報,物資運輸隊必然要從月亮城門口經過,想瞞也瞞不了。
月亮城派出的船隊,沿路暢行無阻,甚至得到沿河其他中小城池的支持和加入。
眼看著隊伍越見龐大,月亮河河面都快填不下時,北淵的后勤物資艦隊終于進入支流入河口,緩緩溯流而上。
高高飄揚的黑金旗幟出現(xiàn)在河平面另一側,黑白相間的鋼鐵巨船,映入眾水手的視野。
看著那堅硬結實的鐵船頭,月亮城的水手們起初心里有些發(fā)憷,緊跟著他們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只有一艘軍艦,剩下的全是平底鐵板運輸船,上面裝著大量物資,船員少得可憐。
而己方則有百倍的船隊和水手,甚至無需打沉那艘鋼鐵軍艦,只要圍困住它,派其他人拖走平底運輸船就可以了。
怎么看北淵都沒有任何勝算
那廂,北淵艦隊的艦長驟然發(fā)覺前方密集的船隊時,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雖然敵人沒有打旗號,端看那來勢洶洶的架勢,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月亮城船隊在河面上一字排開,浩浩蕩蕩占據了全部河道,每艘船起碼有三層樓高,船隊加起來足有兩千余船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