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村還是當(dāng)初那個清水村。
時光荏苒, 歲月使人變了模樣, 幾十年后, 戚善重回故地, 由當(dāng)初的八歲稚童變成了如今的少女模樣,再見故人。
村口的老樹枝繁葉茂, 樹蔭下,年邁的老人穿著粗布麻衣,一邊搖著竹扇, 一邊同圍在身邊的一群孩童回憶自己少年時的經(jīng)歷。
“我七歲的時候, 虛弘宗對, 就是那個修仙界第一大宗來了人,在我們村里招人去修仙, 爺爺我啊, 有幸看到了仙人。”
有女娃趴在他膝頭, 好奇追問“仙人是什么樣子”
人年紀(jì)大了, 很多事情都容易忘記。可是對于這老人來說,那一日從天空中飛來的耀眼光芒、以及那三個仙姿卓絕御劍飛行而來之人,卻在他陳舊的記憶中永不褪色。
哪怕多年之后,他垂垂老矣,可回憶起那一日, 還能想起當(dāng)時不過七歲的他的心情。那種滿懷著期待和渴望的憧憬, 之后幾十年便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
“仙人啊, 就是仙人的樣子。再好的話本, 也寫不出他們的風(fēng)姿。”
老人拍了拍女娃的頭, 眼角的皺紋像是他身后老樹上的紋路。樹木的年輪一圈圈增加,他的皮膚也一年年添上歲月的痕跡。
他感慨“我還記得他們只帶走了一人就是村里那個老木匠的哥哥。現(xiàn)在在村里辦私塾的那位戚益你們見過嗎他的姐姐差點(diǎn)也被帶走了,只可惜虛弘宗只要一人,她便落選了。”
他眼里透著遺憾和歆羨“不過她運(yùn)氣還算好,后來丹藥世家施家來招人,她被一眼相中,想必現(xiàn)在也成了仙人。”
那人叫什么名字
戚什么來著
老人停止了搖扇,陷入記憶深處。他年幼時也曾與戚益的姐姐一起待過,對于她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可是還是隱約記得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哦那時村子里的人都說她是個不祥之人。她被帶去施家后,戚家得了錢,沒過幾年戚益就出生了。那時候戚益那個好賭的爹還在村子里說“果然這煞星一走我家就轉(zhuǎn)運(yùn)了。”
老人還在垂頭思考,突然聽到旁邊的孩子們一齊哇的一聲發(fā)出了驚嘆。
他被這聲音吸引得抬了頭,就見遠(yuǎn)處橋上正有人從橋頭走來。那橋古樸無華,距離這老樹還是有一段距離,可仿佛是幾個眨眼間,那人也沒疾走奔跑,竟然就走到了跟前。
是個著黃衫的女子。
體態(tài)款款、步履輕盈。
她閑庭閑步走來,不似一般閨閣小姐拘束,步子稱不上小,可裙擺翩躚間卻是說不出的優(yōu)雅動人,更有種難以言喻的自然灑脫。
等走得進(jìn)了,老人這才發(fā)現(xiàn)這女子仿佛二八,容貌清麗秀美,更難得是她的氣質(zhì),出塵淡漠、華茂春松,當(dāng)真稱得上是凡世難尋。
女子步履不停,老人以為這女子是外鄉(xiāng)人,剛想問她從哪來,冷不丁與她雙目相視。一瞬間,那女子似有疑惑地偏了偏頭,繼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眸中閃過了然。
她唇角微揚(yáng),輕聲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這一笑燦燦生輝,堵住了老人剛要出口的詢問。
等他反應(yīng)過來,這黃衫少女已經(jīng)朝他頷首,接著提步離開。她看著是個生面孔,可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來到清水村,并沒有初次到達(dá)一處新地方的好奇神色。
老人心中漸漸浮上一絲疑惑。
好久不見他與這少女難不成見過
可這樣出眾的容貌和氣質(zhì),按理說見之難忘,他又怎么會忘卻
趴在膝頭的女娃的叫喊讓他回了神。
“爺爺,”女娃問,“仙人是不是就長這樣”
老人怔楞,繼而恍然大悟似的笑開。
他說“是的,仙人就長這樣。”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凡塵養(yǎng)不出這樣脫俗的美。
循著幼時的記憶,戚善一路向西,來到了自己的出生之地。院子清冷寂靜,爬山虎順著墻蜿蜒而上,她推開破舊的木門,伴隨著門被打開發(fā)出的咿咿呀呀聲,她踏進(jìn)這個曾被她稱作是家的地方,見到一個大約五六十的老嫗正在院內(nèi)打掃落葉。
一旁,一位穿著青衫的老者正拿著書本教導(dǎo)自己的孫兒讀書。那孩子乖巧,老者指出一個字教他,他就乖乖地跟著念一遍,學(xué)得極快。
門被推開,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齊放到了戚善身上。
老者眉頭一皺,站起身來,覺得來者冒昧“請問姑娘這是”
戚善從他蒼老的臉龐上看出了幾分戚元的影子。她感受著院內(nèi)一處微弱卻熟悉的氣息,抬眸看向老者,聲音有些啞。
她對上老者的目光“戚益,我是你姐姐。”
在院內(nèi)其他人震驚的神色中,她頓了頓,抿唇“我來看母親最后一面。”
雖然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可是在看到陳家碧的一瞬間,戚善還是沒忍住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