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兀自狂跳,想必是因憎生畏,讓那小無賴嚇的。
景霖自我安撫一番,心緒稍平。幾日沒解手的憋漲感終于覓得空子,緩緩涌現(xiàn),他起身尋夜壺,沒尋到,抓來件外袍,慢吞吞地披好,一腳深一腳淺地出去尋能解手的地方。
他沒住過農(nóng)舍,亂走一氣,見門就推。不慎闖入廂房,正撞見沈白。
沈白衣衫凌亂,風(fēng)流散淡地倚在床上,左手抓著一團(tuán)拆下的舊綁布。
那些布條上殘存少許藥凍,大約還浸了些他在被窩里焐出的細(xì)汗。軟沓沓的、泛潮的一大團(tuán),被修長五指死死攥著,抵在口鼻間,將那點兒滋味深吸入肺。
一口吸入,他似享受之至,喉間溢出低沉、顫抖的嘆息,干渴般咽著唾沫
這舉動本不雅觀,說齷齪亦不為過,可由沈白做出來,竟有種懾人的誘惑,絕不使人厭惡。
遭人撞破,沈白卻不赧,想來是因為撕去平日披的溫潤君子畫皮后,里邊壓根兒就沒有臉皮。他抬眼望向景霖,瞳仁中迸出一股陰鷙、病態(tài)的貪欲。
僅一眼,景霖如遭雷擊,頭皮至尾椎骨麻得要炸,本該把這小無賴罵個狗血淋頭的,嘴卻像被沖刷著面頰的熱血燙化了,黏住了。他渾渾噩噩,簡直不知是怎么回房的,也不知是在哪小解的,唯獨那一幕的細(xì)節(jié)在腦內(nèi)揮之不去沈白充滿掠奪意味的一瞥、沁了細(xì)汗的結(jié)實胸口、抓著布團(tuán)的泛白指骨
荒、荒唐
景霖本想小憩一會兒,但想起沈白那事兒就睡不著,反復(fù)翻身,烙餅似的。一種陌生的痛苦冒頭了,令他煎熬得厲害,他用包扎得粗笨的十指勉強(qiáng)勾著床沿兒,不許它們妄動,咬牙憑空抗衡那股要命的躁動。
那檔事太齷齪、太無恥,他斷不會低頭。
少說過了一刻鐘,那痛苦毫無消解跡象。他一陣陣悶脹的疼、撓心的癢,難受得厲害,還飽受廉恥的折磨,只覺這輩子也沒這么遭罪過。
實在難熬,他改側(cè)躺為趴伏,痛處抵住柔軟鵝絨,那難過才稍微消解。
沈白端著烏骨雞湯進(jìn)門時,瞧見的便是景霖這副“慘”狀。
景霖從頭到腳裹在被里,像是撅著,或是拱著,總之被子隆起個小山包。
小山包一忽兒高,一忽兒低,笨拙地動來動去,不消停。
沈白將湯盅放在桌上,撩起被角,明知故問“怎么了,傷口疼”
被子下露出一張急得汗?jié)竦哪槪榘l(fā)黏在腮上,顴骨讓被窩里的熱乎氣兒焐得透紅,素日冷得能結(jié)冰碴的眉眼也像焐化了,線條軟了,惶惑又可憐地,朝他張望著。
“疼得厲害”沈白惡狼般盯著他,語氣卻溫柔得不行,“入夜是容易疼,我去煎一服安神飲”
景霖眉梢耷拉著,伸手欲扯沈白袖口,像要求助,伸到中途,卻猛地剎住,狠咬著嘴唇,冷哼道“隨你。”
沈白輕笑“好。”
一轉(zhuǎn)身,真要走。
“你”景霖羞惱至極,手一揚(yáng),燉盅啪地摔成八瓣,哆嗦著罵,“混賬”
周遭倏地黑下去,蠟燭滅了。
那惡獸繞到他身后,掀開被,鉆進(jìn)他熱汗騰騰的被窩,摟著他,熱烘烘道“我教你行嗎”
總算撕了那層畫皮。
見景霖恥于回答,沈白不依不饒,從后面伸手,指尖輕輕抵住景霖下頜,將那張濕紅漂亮的臉撥轉(zhuǎn)向自己,啞聲問“喜歡我嗎玉佩你都不戴怕我嗎在你面前我都把靈氣收干凈了”
景霖瞪他,眉眼冷硬了一瞬,可那冷硬凝不住,轉(zhuǎn)眼就熏化。
沈白火熱地啄吻那兩瓣嘴唇,撫他滾燙的臉“方才想我了今晚只幫你不會別怕”
接著盡是些不著調(diào)的渾話,仗著夜色,仗著互相看不清,一句賽一句不能聽。
這傷一養(yǎng)就是兩個月。
景霖至鄙夷的那檔子事,夠不上十之,也懵懂的、幾乎是被騙著誘著的試過十之三四了。
想起那些荒唐,那些沒臉的渾話,那些難以自持的丟人情態(tài)比起談情說愛,景霖倒想先滅個口。
扔了拐杖就不認(rèn)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