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買賣一朝變成真愛,兩人如膠似漆的,怎么膩歪都不夠,斷斷續(xù)續(xù)折騰到天色將明。
室內秋千仍舊保持著輕微的余顫,薄而涼的織物滑下秋千邊緣。織物的質地類似絲緞,是微微閃光的亮面,因沾染了幾道水痕,被洇得暗下去。
喬樂然團在秋千里,陷在柔軟潮濕的織物堆中,疲憊已入侵每一束肌纖維,神經卻仍亢奮不已。
林涯依慣例簡單清理屋子,撿起些黏糊糊的廢紙丟進紙簍系好口袋,防止清潔阿姨們尷尬。
林涯一忙活別的去,喬樂然的嘴立即就恢復了吃飯與說話的正規(guī)用途,著急想用一下。他烏溜溜的眼珠被林涯遛著左右轉了幾圈,忽然想起這一宿光顧著互相不要臉了,有件天大的事還沒搞清楚。一想到這個,喬樂然心臟咻地揪起來,面上卻故作滿不在乎,清清嗓子道“哥,有個事兒想問問你,就是隨便一問,不是說我特別在乎,我可沒在乎,就是閑著沒事兒聊兩句,我們都放輕松”
林涯讓顛三倒四的車轱轆話滾過幾圈,聽出來喬樂然著急又不肯認,忙打斷“問。”
喬樂然盤腿坐好,以一己之力展開三堂會審“那個你都上千歲的人了,情史是不挺豐富的啊前任得裝幾車吧”說著,暗搓搓地在字里行間挖掘愛情陷阱,“都什么原因分手的,你挨個給我講講,我好避免一下。哪位前任你用情最深,也跟我說說,我向人家學習學習。”
林涯打著赤膊,貓著腰套新垃圾袋,不悅道“我就你一個。”
就這,怎么看也沒個龍神樣兒,他要不說喬樂然死也看不出他有上千歲。可林涯那什么的時候獨占欲爆棚地表示他是北宋天禧年間出生的,思想封建,大清遺老在他面前算小兔崽子,喬樂然既然過門了就別想勾三搭四,別老偷看野男人的腹肌。
“誰偷看了”喬樂然當時沒多想,光顧著委屈了,往地毯上一跪,撅著也沒耽誤叭叭,“那天都是聶飛給我發(fā)的,都賴聶飛再說了,我那是帶著批判的眼光看的,再再說了,那天你還去澡堂子看老大爺了呢,那么一屋子大爺掐頭去尾我算五十個,我才看九個小鮮肉,五十減九得四十一,余出來的四十一缸醋我還攢著沒跟你吃呢,你在我面前最好悠著點兒,別嘚瑟。”
當時沒問,事后覺得哪里不對。
從北宋活到現(xiàn)在,這情史不得交待三天三夜。
林涯抿一抿薄唇,惱火地瞪著喬樂然“你有情史”
喬樂然撇嘴“我沒有,我才十八,沒有也正常,你都上千了還沒有你別看我小就誆我”
林涯只得把來龍去脈解釋一通天性嗜殺,為了不闖禍,這輩子盡挨封了,清醒時間加起來才二十五年。除了時不時下山暗中觀察童養(yǎng)媳并暗中弄死童養(yǎng)媳身邊的邪物之外,他的主要活動是在深山老林里抓豬吃。雖說龍性本淫,理論上各族通吃,確實有個別口味重的龍族看人族不來勁兒,看老母豬個頂個雙眼皮,可林涯實在不好這口。
他一提童養(yǎng)媳仨字,喬樂然就紅著臉嗤嗤傻樂,這么丑惡的封建社會用語,怎么從林涯嘴里說出來就那么甜
“你把我當童養(yǎng)媳啊”喬樂然跳下秋千,赤腳跑幾步,勾著脖子跳到林涯背上。話是埋怨的,語氣卻歡快得像小鳥,“你怎么那樣,我那時候才幾歲啊你就打我主意你這叫陋習,封建余孽,你知不知道”
林涯自知理虧,解釋道“他們說的那些山精。我沒多想。”
“那你什么時候看上我的”林涯思想有進步,喬樂然反倒不樂意了,拿下巴硌他。
林涯心口發(fā)燙,熱烘烘道“你十六歲的時候。”
“我十六歲那會兒究竟多好看啊”喬樂然都驚了,“你們這幫歲數(shù)大的太不要臉了,就撿剛剛升起的朝陽喜歡,可真會挑。”
林涯的臉咣當一聲就撂下來了,陰仄仄道“嫌我老”這要真嫌起來,他可比情敵老太多了。
“誰啊,我沒嫌。”喬樂然摟著他狂蹭,猛男撒嬌,“我喜歡,一千歲也不嫌老,我不喜歡,三十歲也嫌老。那誰是夕陽,你就是紅巨星,紅巨星體積比夕陽大二百多倍,那還不一巴掌就把夕陽扇趴下了夕陽哪敢齜毛”
林涯聽不懂,但明白是哄他,愜意得像被搔了下巴。
“我想去廁所,你背我。”喬樂然賴在林涯背上不下去,還放肆地來回動彈以尋找舒適的姿勢。他再瘦也是個大小伙子,換個體力差點兒的得讓他墩趴下,“你背我是不是感覺可輕了,簡直輕如鴻毛吧你最多能背多沉的”
“嗯,很輕。”林涯茫然,“最多沒稱過。”
“那我給你找個參照物。”喬樂然來勁兒了,“能背動公交車嗎”
林涯想起馬路上跑的那些多輪鐵塊,略一估量,不屑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