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還有去縫制火雷的人,男女老少都行,我們需要把鞭炮全部改裝為火雷,就用布和著釘子包上,外邊捆扎緊了。有沒有軍醫(yī)院需要二十個照顧傷員的義
民,有沒有人去。”
傍晚時分,銅城驛北城的城隍廟外院里面躺滿了人。吳達財拄著拐杖,從外院走到內(nèi)院,一邊走一邊喊。躺著的人大多都沒有回應(yīng),腦袋耷拉在一邊,吳達財看到其中有不少青壯男女,有些老頭老婦也是有勞動力
的,但就是沒人回應(yīng)。城隍廟的內(nèi)院是軍醫(yī)院的駐地,外院住的都是南城逃來的百姓,已經(jīng)動員過兩次,愿意當(dāng)社兵的第一次就去了一些,但南城一直有新的百姓過來,輜重司還需要
五十個人去做火雷,到處人手緊張,吳達財親自出來招募,希望能制作更多火雷。這種火雷威力肯定不如竹筒版本,但勝在制造簡單,銅城驛人口眾多,又在過年之前,鞭炮預(yù)備的數(shù)量龐大。單獨的火藥也有,是賣給附近鞭炮作坊的,但數(shù)量
已經(jīng)很少,很快就消耗一空,現(xiàn)在大部分火藥要從鞭炮里面拆解出來,這就非常耗費人力。
清軍已經(jīng)在城外,安慶營在爭取時間進行預(yù)備,人手越多越好。
這些百姓從南城跑來,一時驚魂未定,沒有什么人應(yīng)募。
吳達財又喊道,“去守城墻的有沒有保著自己的家,都不想出力,韃子殺進來啥都沒了。”
一個年輕男子站起身來,吳達財面露喜色,男子旁邊的女人伸手死死拉住,那男人又坐了回去。
吳達財怒火中燒,扶了扶腰刀要往那小兩口的位置過去,突然聽到背后一個女聲道,“吳大人,聽說又來了新的韃子。”
吳達財連忙把臉上的兇相收起,文質(zhì)彬彬的轉(zhuǎn)身過來,只見女大夫沈羋悅正在身后,雙手都還是血跡。
“沈大夫辛苦,聽說午后都在忙,未敢去打擾。”沈羋悅搖搖頭,就在院門前坐下,“都是教場鋪受傷的,送來七個重傷,已死了四個,剩下三個若是能活下兩個來,也不算白忙活。就是聽說新來了韃子,若是明
日打仗,定然還有更多人死傷,軍醫(yī)院也要多預(yù)備些物件。”“望哨剛通報的,說是來了五百上下,目前在北城外,沈大夫可放心,都是韃子馬甲,沒有任何器械,是打不下來城墻的。若是明日打仗,韃子兇殘,營中傷者肯
定不少,幾個生藥鋪的藥材都買來了,棉布之類今晚會多備些,龐大人要求都要開水煮過。”
沈羋悅轉(zhuǎn)向吳達財,“副總文書官告訴奴家一句實話,咱們守得住沒有”女大夫的眼神剛轉(zhuǎn)過來,吳達財下意識的將胸膛一挺,盡量顯得威武一些,“方才我陪龐大人巡視了城中各處,將士士氣高昂,義民也不少,定然守得住,便是來
一萬韃子,我們也守得住。。”沈羋悅笑笑后看著外面院中的人,“義民怕是少了些,輜重司幫忙的人都調(diào)走了,軍醫(yī)院也缺人手,聽說墻頭也排不滿墻垛,外面有這許多人卻都不應(yīng)募,奴家有
些擔(dān)心,但還是信大人說的,咱們守得住。”
吳達財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也坐在院門前,余光看著沈羋悅手上的殘留的血跡慢慢凝固。
好像只坐了片刻,但吳達財又覺得很久,直到文書隊的屬下從外院門跑到面前,那屬下停在吳達財面前,“龐大人來了。”
吳達財全身一抖,顧不得跟沈羋悅多說,連忙迎到廟門,龐雨剛好走到廟門前,身邊還跟著蔣國用、船埠頭和輜重司把總,輜重司把總正在說著什么。
龐雨見到吳達財便對他招手,吳達財趕緊到了面前,龐雨又示意那輜重司把總繼續(xù)說。“南城百姓大多都到北邊了,除了逃去鄉(xiāng)下的,粗粗估算全城還有三四千百姓,應(yīng)募社兵的有兩百,都是年輕練武的,其他有三百多人應(yīng)募勞力,實際上里面很多青壯,也是可以當(dāng)社兵的,眼下處處都缺人,城墻上如果都由輜重司帶社兵守,三個城垛才一個人,最好能多招些社兵,修完街壘之后,他們?nèi)ナ匦l(wèi)城墻,營兵
就能專心對付城內(nèi)攻來的建奴。”
這次蔣國用直接道,“未必非要一個垛口一人,流寇來時賊多,眼下韃子就是千數(shù),他們什么器具都沒有,這點韃子也無法三面攻打城墻。”“明日到多少韃子就不知道,那些宣大兵說了,當(dāng)日賈莊交戰(zhàn),韃子一晚上調(diào)來兩萬人,那時候才四個旗,萬一來八個旗四萬人,城墻就要先守得住才行,大人說
過要料敵從寬,還是要多招募些社兵。”
輜重司把總看向吳達財,“各處愿去的都招募過了,剩下的人不少,就是不愿去,不知吳副總文書官這邊如何。”
吳達財搖搖頭,“這是守他們的身家性命,這些人就是不明事理。但我又想著,怕韃子也是人之常情,你跟他們說有些道理吧,人家聽不懂,得換個道理講。”
吳達財轉(zhuǎn)向龐雨恭敬的道,“大人,還是按譚癩子那般做,花銀子招募才行。
龐雨點點頭道,“總是想著別人去守,自家不必冒險又保了性命,這般是收益最高的,自然會有人這樣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我們就出銀子給他們守城。”
輜重司把總道,“只是空口白話他們不聽,貼票他們不懂,若是給現(xiàn)銀,咱們已經(jīng)不多了。”
龐雨理所當(dāng)然道,“不夠就融資。”
蔣國用幾人面面相覷,那船埠頭也有點茫然,他這幾天面對著生命威脅,看著憔悴了不少。
龐雨對船埠頭客氣的道,“羅先生,銅城驛中你是否有相熟的大商家。本官想請羅先生幫我借些現(xiàn)銀。
船埠頭左右看看道,“眼下韃子都圍城了,大人有刀在手,去搶了那些商家便是,為何還非要小人去借。”龐雨笑道,“本官把信用看得比命還重,我也不怕城外那點韃子,他們打不下來銅城驛銅城驛。所以我不但不搶,借了還要給利錢的,你多少利錢借來我不管,咱們這里
都按談好的結(jié)算。”
船埠頭聽到這里,頓時把韃子都忘了,立刻精神一振,“大人給多少利錢”
龐雨接著道,“本官沒有預(yù)計會打這么久,現(xiàn)銀帶得不足,如果你信得過本官,本官就先給你打借條,等開凍后銀子運到就還。”“小人信得過大人,只要談好的價,大人就沒短少過銀子,但小人擔(dān)心的是,銅城驛這里便是守住了,這仗也沒打完,大人說不得還要一路往北邊打,上陣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