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中午,各人在膳堂用膳之時,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發(fā)生的,總之,當(dāng)眾人注意到這處的時候,地上已是一片狼藉,與此同時,異常顯眼的還有沈文暉官服上明顯的油漬,顯然,是有人將膳食打翻了,連帶著沈文暉也遭了秧。
拜近日侍講學(xué)士的事情所賜,在沈文暉毫無所覺,或者說是無心關(guān)注的時候,他早已成為了翰林院之中的“名人”,或許有的人對不上臉,但眾人悄悄低語幾句,也就恍然大悟,當(dāng)事者之一究竟是誰了。
與沈文暉一道用膳的是柳卓言、程昱珉,以及非要跟著他的崔啟航三人,旁人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柳卓言便已經(jīng)站起身來,沉聲道
“恪勉方才親眼所見,這位兄臺明明距離桌子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眨眼的功夫便湊上來了,恕我直言,若是兄臺不滿意今日的飯食,大可跟掌院去反映,著實不必如此想方設(shè)法地浪費糧食。
須知一飯一餐皆是百姓辛苦耕作得來的,我等作為讀書人,自然更該理解百姓耕作之辛苦,珍惜這得來不易的飯食才對。”
柳卓言也算是在翰林院呆了這些時日,總算受了些熏陶,并未直接指明這是此人有意為之,而是另辟蹊徑,話語之中無一字說錯,任誰也無可指摘。
但是配上此人似是想要挑事兒的作態(tài),卻是多了些說教的意味,反倒讓此人一時之間下不來臺了,最起碼,周圍注意著這里動靜的不少人,聞言便是抿唇一笑,就是生怕恪勉跟人起了沖突的程昱珉,眼里也忍不住劃過一絲笑意。
然而,頂著衣服上顯眼痕跡的沈文暉卻是不緊不慢地用完了最后一口飯食,放下筷子,頗有幾分氣定神閑之感,似乎他的好友并非在為他出頭似的。
再結(jié)合起柳卓言方才那番“莫要浪費”的話,眾人心中更是古怪,總覺得這二人配合默契,都是心里頭憋著壞的,似是嫌那個挑事兒的人臉還不夠腫似的,一巴掌還不夠,又來個生動形象的事例映證。
沈文暉之所以如此鎮(zhèn)靜如常,也是篤定了此人能在這般敏感的關(guān)頭跳出來,可見是個不夠機靈的,背后必定還有他人攛掇著,更何況,他使出的手段還如此低劣呢,簡直幼稚到令人發(fā)笑。
果然,那人看著沈文暉一副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樣,眼中的不滿之色更甚“我不過是不慎將飯食打翻在地,連累了沈大人,還未曾來得及向大人致歉之時,便被這位兄臺扣下好大一頂帽子,真是令在下不勝惶恐。
沈大人已然官運亨通,何必非要同我等這些仍未有官職在身的庶吉士斤斤計較呢左右我等也沒那等殊榮能夠擋到大人的路,如若令大人心生不渝了,在下改日必定備禮登門致歉。”
此人口中的“擋路”可謂是一語雙關(guān),饒是如此,也令在場的一些翰林院中的老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翰林院之人向來是不輕易惹是生非的,更逞論以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態(tài)對待自己的同僚呢。
這話中將姿態(tài)已經(jīng)放到了如此之低的地步,若是沈文暉仍舊咄咄逼人,便顯得落了下乘些,畢竟,不管怎么說,此人進翰林院的時間的確比沈文暉要久些,就算官職及不上,至少也能算是經(jīng)驗上的“前輩”了。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之時,只見到沈文暉站起身來,目光緊緊地盯著對方“這位兄臺,你我素昧平生,今日你帶累我在先,我且當(dāng)它是個意外,可之后你不僅毫無道歉之意,話里話外還頗有幾分我在仗勢欺人之感
什么時候,變成施暴者喊冤了更何況,從始至終,我也未曾表態(tài)過吧,恕耀之直言,兄臺此計,著實幼稚了些,在場的哪一位不是我這小小修撰的上官兄臺卻非要喚我大人
捧殺到了如此明顯的地步,當(dāng)真以為各位大人看不出來如此低劣的伎倆嗎耀之雖不知兄臺今日非要唱這么一出好戲演給大家看是何用意,可也能猜得出來幾分。
勞煩兄臺轉(zhuǎn)告心思浮動之人,若有異議,自行找林掌院商榷,否則,耀之怕是要以為諸位是對掌院、進一步便是對圣上,有所不滿了。”
沈文暉這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并未給那人留下分毫顏面,畢竟,這么點兒小事,若是他的姿態(tài)有一分半毫的退讓,只怕這樣的試探便要永無止境了,更何況,此人只是庶吉士,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沒有他主動退讓的道理。
“說得好”鴉雀無聲之時突聞這樣一道聲音,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向來源處看去,頓時一驚,說話的卻正是林掌院。
只見他眉頭緊鎖,顯然心情算不得愉快,言語之中不乏有些許痛心疾首的意味“我原本以為,翰林院這等清幽滿是書香之地,專心史學(xué)典籍之人大有人在,真的想要找出來幾個汲汲鉆營之輩反倒成了難事。
如今看來,卻是我一葉障目、看錯了。不過是一次侍講的機會,竟然試探出來這么多我從未發(fā)現(xiàn)過的東西,這是我作為掌院的失職,但同時,今日我也將話挑明了來說。
年輕人還是要腳踏實地些的好,還沒有正式入職翰林院的資格呢,便打上侍講一事的主意了我只盼著,此事下不為例。
若再有今日這般情景發(fā)生,拼著被圣上追究一個失察的罪名,我這個掌院怕也是不得不出面做惡人了,若真鬧到了被逐出翰林院的地步,想必這是誰都不會愿意見到的結(jié)果吧。”
這話說得極為不客氣,但是當(dāng)場變了臉色的大多數(shù)都是上一屆考進來的庶吉士們,畢竟,對于老人來說,一次侍講機會著實算不得什么大事,之所以投了些精力關(guān)注,也不過是想看看這位新科狀元郎有什么本事,能夠得堪稱“鐵面無私”的林掌院青眼。
而在這些庶吉士之中,除了驚訝于掌院對沈文暉的維護之外,心中還生出來幾分復(fù)雜之感的人,便是禮部尚書聞大人的嫡長子聞啟哲了。
上屆會試過了才一年,圣上便開了恩科,這些新科進士才能算得上是圣上親自點的“心腹班子”,那么,像聞啟哲在上屆會試之中也只是二甲進士出身的,便尤其處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上。
他是按著當(dāng)下清貴中最常采用的路子,按部就班地從庶吉士開始做起,打算依著父親的想法來在翰林院中慢慢熬資歷,直至升入內(nèi)閣,彌補父親未入內(nèi)閣的遺憾的。
按理來說,這樣的做法并沒有什么過錯,他在同批庶吉士中也因著父親的關(guān)系和“郡馬”的名頭,算是吃得開,可是呢,人和人之間最怕的便是對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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