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的早, 倒是下的不小。
秋天剛剛過去, 大雪就緊跟著來了,一股寒流從北向南冷嗖嗖地刮著, 刮得人骨頭都冷的疼。
下人們緊趕慢趕, 輪班替換, 手上都凍傷了, 還是掃不凈地上無邊不盡的雪。
幸好燕王仁厚,給各個下人房里都添了不少的炭, 還給每個人都發(fā)了過冬費。
景安這里發(fā)的尤其多,碧云都連著到裁縫那里做了好幾件新衣服了。
比上一般奴婢幾年的冬衣了。
不少人都嫉妒地眼紅。
他們自然不敢嫉妒如今已經(jīng)得了獨寵,身邊還長期守著暗衛(wèi)的景安, 只敢嫉妒嫉妒做丫鬟的碧云了。
碧云才不管這些。
光看見老娘拿錢,你們誰知道老娘擔(dān)多少風(fēng)險
哪天顧公子要是和王爺吵架,一怒之下走人了, 王爺就得把她的皮扒下來
景安才不知道這些下人當(dāng)中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早先在院子里種上的紅梅也開了。
他靜靜地站在梅林里,聞著梅花淡淡的香氣, 思緒有些飄遠了。
燕含章是不是說過些日子要出去玩來著
那別去太遠了, 他昨日去了青客崖, 那邊的雪景正好。
大片大片的雪花往崖里掉,崖上還長著青松, 別有一番趣味。
不過整個院子里,有閑心賞景走神的恐怕只有他一個人了。
身穿黑衣在一旁光著手練劍的暗衛(wèi)們簡直苦不堪言。
近來顧公子大概心情不佳,也有可能是閑著無聊, 給他們訓(xùn)練的難度又上了幾個層次。
還記得一個月前,他們剛見顧公子的時候,那時他們還是太年輕了,竟然會以為王爺把他們交給顧公子只是為了博美人一笑,要烽火戲暗衛(wèi),當(dāng)時還有些心有不甘,現(xiàn)在好了,美人沒笑,他們卻快哭了。
不過這位看起來粉雕玉琢的顧公子確實令人刮目相看。
能把眼刮下來的那種刮目相看。
誰能想到這么個白白瘦瘦的公子竟然如此兇殘
偏偏身邊的人譬如王爺竟然沒有任何察覺。
他們也從一開始的輕視,到后來的恐懼,再到后來的又佩服又恐懼。
心情簡直一波三折,像是墜崖。
景安看著紅梅落雪,良久,皺了皺眉,伸出雙手拍了三下。
在他手旁的雪花被拍的到處亂躲,一個暗衛(wèi)急匆匆從墻外翻進來,跑到景安面前,跪下。
“公子。”
景安睨著他,道:“燕含章呢”
暗衛(wèi)早已習(xí)慣公子對王爺?shù)姆Q呼,拱著手,道:“王爺去了蘇將軍家,剛剛才回,現(xiàn)在正要往這邊走。”
景安點了點頭,道:“他晚間還要出去嗎”
暗衛(wèi)一怔,繼而低頭道:“晚間要去宮里。”
景安緊緊蹙起眉頭,良久,道:“知道了,下去吧。”
暗衛(wèi)又迅速隱藏了起來。
身后傳來靴子踩雪的聲音,那人步子很快,走到他身后,猛的保護他,聲音中有些疲憊的笑意,道:“猜猜我是誰”
景安感受著脖頸間的涼意,眼神中的堅冰也似有融化,道:“回來了。”
燕含章在他肩頭點了點頭,道:“是啊。”
景安看向端正身子,不敢偷瞄的暗衛(wèi),道:“今日便到這里吧,散了吧。”
暗衛(wèi)們停下步伐,卻不敢有一絲松懈,恭恭敬敬地向景安行禮:“是,公子。”
開玩笑,沒看王爺在旁邊盯著呢嗎
進了房間里,燕含章有些歉意地看著景安,道:“抱歉,我今晚又不能回來了。”
景安看了他一會兒,道:“不能推嗎”
燕含章?lián)u搖頭,道:“這次不行。”
景安往日里也就隨他去了,這次卻很堅決,看著他,語氣執(zhí)拗,說:“別去。”
燕含章笑了一下,看著他,說:“這次是太后壽宴,,我已經(jīng)和她達成了協(xié)商,不去不好。”
景安很堅持:“這次不行。”
燕含章怔了一下,道:“你今日這是怎么了”
景安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良久,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燕含章輕笑一聲,道:“沒事的,放心吧,如今宮廷內(nèi)外都是我的人,沒人敢對我做什么的,倒是你,記得讓暗衛(wèi)跟著,千萬別出府。”
景安直直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了他一句:“你近來有沒有想起什么事情”
燕含章一愣,有些茫然地問道:“什么”
景安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才轉(zhuǎn)過頭,道:“沒事。”
燕含章頓了頓,又問:“怎么突然說這個是我忘記了什么事情嗎”
景安搖搖頭:“沒事,不用管。”
燕含章暗自松了一口氣,心中苦笑。
怎么能沒想起來想起了他那時竟然愛上了景靈帝,還做了他一輩子的男寵。
他有感覺,顧景安就是上一世的景安,他來找他了。
可是他上輩子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