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簡被徐顥護(hù)在身后,劇痛噬心,他深知自己身中數(shù)箭,斷無生還的可能,沒有片刻的猶豫,自馬上飛身一躍,竟是用軀體生生替徐顥擋下了一刀。
他悶吭一聲,看到徐顥驚惶失措的臉龐,疼痛漸漸抽離軀體,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手,指了指身上的褻衣衣領(lǐng),然后便沉沉闔上了眼眸。
他眼前的最后一幕,不是血肉橫飛,刀光劍影。而是深深庭院里,清雅如蘭的女子獨(dú)立海棠樹下,對他淺淺一笑。
溫?zé)岬孽r血如銀瓶乍破,噴射徐顥一身,徐顥雙目赤紅,仰天長嘯,“蘇易簡”
裴勍剛將敵將斬于馬下,便聽聞蘇易簡死訊,他額角青筋暴起,張口便是一聲怒喝,“豎子敢爾”
裴勍拍馬而來,將蘇易簡尸身攬起,安放在副將馬上。
他縱馬回首,薄唇緊抿,眼眶微紅,望著反軍兵將,目如鷹隼,眸色鋒利如刀。
他直奔懷敬而去,持劍飛身上前,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一柄寒光劍疾如閃電,劍花銀光璀璨,招式迅捷毒辣,劍鋒直沖懷敬的心口而去。
他氣場全開,懷敬毫無還手之力,被他刺開數(shù)十處傷口,終是招架不住,跌落馬下,掙扎著連聲高呼,喚心腹前來救駕。
心腹正欲上前營救,卻被趕來的徐顥一槍挑下馬,砍下了首級。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裴勍又是一劍閃出,生生隔斷了懷敬的喉嚨,了解了他的狗命。
反軍頭目已死,麾下立刻潰不成軍。
裴勍眉宇間殺氣未褪,單手握著韁繩,舉劍指天,“號令三軍,賊首已死,降者不殺”
三軍慷慨激昂,紛紛高呼,“賊首已死,降者不殺”
反軍見懷敬被一劍封喉,知道黃粱之夢已成空,紛紛放下兵器,原地投降,有不愿服輸者,當(dāng)場自刎,追隨賊首而去。
反賊已除,戰(zhàn)亂已定,三軍振臂高呼,聲徹云霄,“河山永固,大齊永昌”
“河山永固,大齊永昌”
這山高海闊,天地蒼茫,有鐵血傲骨,國士無雙。他們與天不老,與國無疆
裴國公府外。
薛亭晚攥著楠木八仙椅的扶手,眼圈通紅,淚珠漣漣滾落,喉頭的哽咽怎么都止不住。
余媽媽跪地痛哭,“史清婉趁亂混入府中,妄圖加害宛老太太,侍衛(wèi)闖入蘭雪堂的時(shí)候,入畫已經(jīng)已經(jīng)為護(hù)主而死。”
余媽媽顧忌著薛亭晚的身子,本欲將此事瞞下不報(bào),不料薛亭晚再三追問,只能據(jù)實(shí)相告。
話至此處,余媽媽和侍書皆是泣不成聲,薛亭晚恨得咬緊牙關(guān),渾身顫抖,一時(shí)悲痛攻心,腹中一墜,身下竟是見了紅。
入畫是她的貼身丫鬟,雖然尊卑有別,這十多年的主仆情誼,日日貼身服侍照料,薛亭晚早已將其視為半個(gè)姐妹,如今聽聞入畫身中數(shù)刀慘死,叫她如何接受
余媽媽和侍書見薛亭晚身下血色,頓時(shí)方寸大亂,忙叫了府上的大夫前來把脈,手忙腳亂地喂下去一碗安胎藥,一碗?yún)疟O赂怪刑骸?
余媽媽剛要?jiǎng)裱νね砣敫ⅲ瑓s突聞遠(yuǎn)處的殺戮之聲漸漸消減下去,繼而升騰起一陣壯志昂揚(yáng)的呼聲。
“河山永固,大齊永昌”
歡呼聲如潮水席卷而來,府上親衛(wèi)亦舉劍高呼,“河山永固,大齊永昌”
煙塵四起,鐵騎錚錚。人潮洶涌中,歡聲如雷里,有良人披著榮光凱旋,奔騰疾馳而來。
裴勍手提長劍,身騎駿馬,身后長帔烈烈,甲胄在日光下閃爍奪目光芒。
他歸心似箭,朝她行來的時(shí)候,千言萬語都含在遙遙一望。
他的雙目深邃,熾熱,期盼。
這一眼刻骨銘心,薛亭晚眼含熱淚,亦無聲回望他。
世上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是權(quán)勢是功勛還是名利
都不是。
這正道滄桑,有多少人前赴后繼,甘愿丹心贈華夏,無悔歲月寄山河。
不朽的,始終是道義和人心。
裴勍永遠(yuǎn)從容坦蕩,即使身處重壓下,也不亂方寸,因?yàn)樗靼祝矍安贿^是黎明前的短暫黑暗,而現(xiàn)在,期待已久的黎明已經(jīng)到來。
他翻身下馬,一把扔下手中寶劍,把人緊緊擁入懷中。
他俊臉上有青青的胡茬,新鮮的傷痕,凝固的血液。
看在薛亭晚眼中,卻如芝蘭松柏,云出于岫,是安心又妥帖的模樣。
她收緊雙臂,深埋在他懷中,淚中帶笑,杏眸中如有波光漣漪,甚是動人。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延綿不絕的青史里,浮生若夢,一生不過是眨眼的一瞬間。
從風(fēng)花雪月,閨閣之歡,到山高海闊,天地蒼茫。
一朝烽火驟生,風(fēng)雨飄搖,她和他并肩攜手,迎難而上,在亂世之中守護(hù)壯闊山河,扛起了國之脊梁。
此生眷戀,是不朽諾言,是依依挽手,是朝夕相擁,是死生共白首。
度過歲月朝暮,跋涉過呼嘯滄桑,他們相逢攜手,嘆繾綣柔情,看歲月悠悠,赴盡了一場人間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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