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珩沒有在家抱著玻璃缸一直頹廢下去,假期結(jié)束后, 他如常回到研究院開始上班, 有課或者有學(xué)生需要指導(dǎo), 便去學(xué)校。
只是又冷了性子,從來不見笑一下。
碎了殼的珠珠躺在玻璃缸里再也沒動過,只有裂縫里露出來的蚌肉一直鮮嫩,好像還活著一般。
可是,她終將會在裂殼之痛的煎熬下,無聲死去。
大約是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shí),井珩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珠珠已經(jīng)不在了。這件事只有尤阿姨、老單和劉天師以及他的徒弟幾個人知道,他們就是干捉妖這行的,什么都見過, 也不多事。
除了在井媽媽等人面前撒謊, 井珩也同樣搪塞了韓蜜, 因?yàn)橹橹楹退€有合約關(guān)系。
井珩每天下班回來, 都還是會守著珠珠。
現(xiàn)在不像一開始那樣只發(fā)呆盯著,而是會給她講故事,給她翻畫冊,給她讀她剛變成人的時候看過的所有書。
他也會翻珠珠的照片,看她的視頻, 她所有的日常記錄。
總是越翻越難過,仿佛掉進(jìn)深淵, 再見不到光亮。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 珠珠一直都是老樣子, 井珩卻又接到老單的電話,氣急敗壞對他說“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又把那只蛇妖放走了”
井珩沒有情緒,平平靜靜道“為什么不殺了她”
老單嘆口氣道“說是他們有他們的門規(guī),誰知道呢估計(jì)那妖太老,也沒那么好殺。”
說完不等井珩開口,直接又道“安排些人保護(hù)你吧,別的不怕,就怕她去找你。”
井珩并不擔(dān)心害怕什么,現(xiàn)在死也不怕,“找我干什么她要復(fù)活的人已經(jīng)徹底不在了,難道還要吃了我提升法力她如果來,就讓她來吧。”
老單還是擔(dān)心井珩的安危,雖然井珩拒絕得很明確,但他還是悄悄安排了幾個人守在井珩的家里。他要是出門,就悄悄跟著他,以防他再被那只妖擄走。
而捉妖的事,還是劉天師來辦。
井珩嘴上說不怕,行動上也真沒緊張。
他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完全不擔(dān)心是不是有一天又會碰上那只女妖。
這樣又過了一周,女妖沒再鬧出過任何動靜。
每一個人的生活都很平靜,老單也安心下來了,但暗中保護(hù)井珩的那些人,他沒撤走。
周一,井珩早起開車出門。
暗中保護(hù)他的人尾隨他去研究院,在研究院外停留。
等到晚上井珩從研究院開車出來,他們再遠(yuǎn)遠(yuǎn)跟著井珩回家。
因?yàn)樽罱剑麄円膊痪o張。
井珩恢復(fù)了單身的日子將近有一個月,仍然沒有適應(yīng)下來。
每天晚上到家,他眼前都會出現(xiàn)幻象,看到珠珠在屋里踮腳飄來飄去,或者跑來跑去,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意,笑聲脆得像風(fēng)鈴。
有時候會跟他說話,甜著嗓音對他說“你回來啦。”
說著走到他面前要抱他,然而手剛伸出來,還沒碰到他,就消失不見了。
不管是哪一種樣子,都是以前珠珠在家時候的樣子。
他是太想她了。
這個房子里到處都是她的影子,他也沒辦法做到不想。
總希望她還能回來,但看到玻璃缸里安靜躺著的河蚌的時候,期望又會變成失望。
今天到家后也是一樣,他打開門進(jìn)屋,關(guān)上門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了珠珠。
她穿著在家常穿的那套真絲吊帶和短褲,露著又長又直的大白腿,踩著毛絨絨的拖鞋,站在不遠(yuǎn)處,笑著對他說“你回來啦。”
井珩沒說話,她笑著轉(zhuǎn)身便走了。
走去廚房盛飯,繼續(xù)跟他說“我今天剛學(xué)的,給你煮了很好喝的粥哦,還做了兩個菜,都超級好吃的,你肯定會很喜歡。”
井珩走到離餐桌兩步的地方停住,嘴角微含笑意,笑著摻雜微苦,看著珠珠盛飯并絮絮叨叨。今天有點(diǎn)不一樣,她的話比別天要多很多。
別天都是笑,笑著笑著就消失了。
珠珠盛好了飯菜,把筷子也擺好,在餐桌邊抬起頭來看向井珩,笑著說“發(fā)什么呆呀過來吃飯呀,再等菜就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井珩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他知道的,只要往前走近點(diǎn),珠珠就會消失不見。
精神不正常也好,幻覺也罷,他想多看她會,哪怕每天二十四小時活在幻覺里也無所謂。
最怕的不是幻覺,是幻覺消失的那一刻,心里霎那間刺穿心臟的涼。
珠珠看井珩仍然呆站著,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盯著她看。她不站著說話了,直接繞過餐桌到井珩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著就走,“還發(fā)呆,坐下呀”
這次沒有消失,珠珠還真實(shí)地握住了他的胳膊
井珩心跳瞬間220,看一會珠珠握著他胳膊的手,再抬頭看向珠珠的臉,滿眼的震驚疑惑驚喜期待和害怕失望的痛感。
珠珠也看著他,沒有松開手,慢慢收了臉上的輕松笑意,目光認(rèn)真起來,盯著他的眼睛對他說了句“是不是很想我啊”
井珩覺得自己瘋了,伸出手一把把珠珠抱進(jìn)懷里。
是啊,這不是以前的畫面啊,珠珠什么時候做過飯啊
他把珠珠抱進(jìn)懷里勒得緊緊的,幾乎是勒痛了她全身的骨頭,眼淚外涌,不敢相信地一遍遍問她“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夢”
珠珠被抱疼了也不出聲,濕著眼角回答他“是真的是真的,我回來了。”
井珩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心跳和精神都在崩潰癲狂的邊緣,甚至要直接放聲哭起來。他放開珠珠盯著她的臉仔細(xì)看了看,又一把把她抱進(jìn)懷里,還是有點(diǎn)不敢相信。
這樣抱了十多分鐘,珠珠沒有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