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家回來,沛公公給陳以禎回話。
“小太監(jiān)怕周圍有監(jiān)視的人,沒敢在府里多停留,只將盒子交給大公子就出來了,聽小太監(jiān)說,大公子看起來還不錯,面色紅潤,通身雖不復之前的富貴,但料子也是不錯的。”
陳以禎怔怔的,良久,輕聲嘆氣,“那就好。”
她求得不多,只要家里能保的一命,日后能富貴悠閑一生,那就是對得起原主,對得起這些年家里待自己的親情了。
此后,她又前后拜托沛公公前后分兩次送過去一萬兩。
她現(xiàn)在什么也幫不了家里,只能多送點錢了。
好在嫁進皇家時帶的嫁妝和這些年陳家每月送進來的錢銀她幾乎沒動過,攢到手里是不小的一筆,只要他們不揮霍,養(yǎng)一個陳家和自己是綽綽有余。
不過最后一次的五千兩,家里沒收,沛公公說“老大人言,家里一切都好,無需您擔心惦記,您獨自在宮里,身旁也沒一人可以依傍,日后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多的是,身邊當多留些銀兩才是。”
陳以禎怔怔地聽著,眼睛不知不覺濕了。
來到古代,唯一讓她覺得對不起的和感到溫暖的都來自陳家人。
她對不起他們,搶走了他們的女兒,侄女,孫女和姐姐,妹妹。
她更從他們那里得到了無數(shù)溫暖,家里即便將她送進宮里,也是為了讓她更進一步,換個角度想,要是有朝一日,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她站在足夠高的位置,說不定反倒能逃得升天。
沛公公手里除了有家里退回來的五千兩銀票,還有一封信,信上交代了家里諸人的諄諄囑咐,以及大堂姐的近況。
大堂姐是大伯的嫡長女,當年亦是承載家里萬千期盼出生成長,可惜與太子表哥差了幾歲,后因先皇作祟,太子當時便娶了別家的女兒,過了兩年后,大堂姐亦另嫁他人。
誰想,大堂姐出嫁之后不久,太子便意外因病逝世,緊接著就是三皇子之爭,那段時間也是陳家飛快膨脹的一段時間,再之后,就是三位皇子先后意外失命,先皇悲痛欲絕緊跟著而去,當今皇上急匆匆登基。
這之前,家里不是沒有遺憾,可是這遺憾隨著當今皇上登基,她被立為皇后而一點點消失。
過去那三年大堂姐在寧遠侯家里過得很不錯,陳家如日中天,寧遠侯對大堂姐不敢有絲毫慢待。
只是這一切隨著陳家失勢,陳以禎立下請廢立詔書徹底變了味,被壓制三年的寧遠侯漸漸露出了本來面目。
看到大堂姐回去接濟家里,結果卻被家里發(fā)現(xiàn)胳膊上滿是抽打的於痕,陳以禎再也忍不住,“彭”一聲怒拍桌子,身體拔起,面色暴怒。
“寧遠侯這幫小人當年求娶我家姐姐時千保證萬懇求,說一定會對我家姐姐好,絕不會讓我姐姐受一絲委屈,這就是他們的不受委屈”
說著,她心間火焰一蹦三尺高,真恨不得立即沖到寧遠侯府,狠狠甩他們一大耳巴子。
朝廷律例有言罪不涉及出嫁妻女。
寧遠侯這幫子小人這般作踐她姐姐所為何他們陳家可無一絲對不住寧遠侯之所在,難不成其還以為皇上會看在他們與陳家反目成仇的份上對他們寬待一二
陳以禎諷刺一笑。
但是轉念想到堂姐現(xiàn)今的處境,她終于忍不住趴桌子上悲忸出聲。
在她的記憶中,原主和堂姐關系極好,即便原主自幼跟著爹娘在外出任,但兩人的書信一直沒斷過,每每各自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會惦記對方一份。
這份美好的親情在她過來后也完美繼承了,在她為后這三年,堂姐不時就會入宮看她,陪她說話解悶,給她送東西送錢,還幫她解決一些她不方便出面解決的問題。
她早就將堂姐當做了自己的親姐姐,可是現(xiàn)在,她的親姐姐卻在寧遠侯府受苦。
而她,背后沒了陳家,卸去了皇后的位子,面對寧遠侯府的咄咄逼人根本一點法子都沒有
用晚膳的時候,鄭嬤嬤見她沒胃口用膳,眼睛也紅腫著,不由嘆氣,猶豫了會,小心開口“娘娘,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咱們鐘粹宮自個都自顧不暇,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啊。”
陳以禎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
鄭嬤嬤和沛公公對視一眼,眼神交流,終于下定決心,對她道“娘娘,您要是不介意治標不治本,奴婢這有個法子。”
陳以禎眼神終于動了,她偏頭望向鄭嬤嬤,急切道“嬤嬤,您說,什么法子”
鄭嬤嬤湊過來,悄聲道“這些勛貴世家,沒有哪個不要臉面的,尤其越古老的世家越要,對于他們來說,有時候臉面比實質的錢財還要動人心,姑奶奶這事上,他們家辦得不地道,這事不管由誰來看,都只會說他們辦得不地道,但現(xiàn)在的關鍵是,現(xiàn)在沒人說這個事。”
鄭嬤嬤一臉高聲莫測地笑,“只要這事傳遍京城乃至皇宮,寧遠侯府的臉皮子就是被人狠狠踩在了腳底下,即便為了堵住外頭的悠悠眾口,他們也得做出點樣子來。”
“只是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多多少少,姑奶奶恐怕還得受些委屈。”
照她說,對待寧遠侯這起子小人,唯有兩個法子,一個是比他們站得高,死死壓著他們,讓他們不敢欺負你,一個是離他們遠遠的,最好這輩子都不再相見。
可惜,這兩個法子都不適合姑奶奶,首先,第一個法子,陳家乃至娘娘都沒有任何能壓制寧遠侯的手段和地位,第二個法子,陳家現(xiàn)在成了眾矢之的,無人能幫陳家撐腰,要是寧遠侯府不放大姑奶奶,家里根本一點法子都沒有。
陳以禎自然也能顧慮到這點,正是顧慮到這些她才那么憂愁,遲遲不能下決定。
聽鄭嬤嬤說出這個法子,她立時綻放笑顏,雙眼發(fā)亮,“這個法子好,便是不能除根,能讓堂姐松快一二也好。”
說著說著,她落寞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