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二年
阿哥所
一大清早,蘇偉頂著兩個熊貓眼,邁出正殿。
“蘇公公,早啊”吳全迎面而來。
“吳公公早,”蘇偉耷拉著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吳全還想說什么,卻見蘇偉抖開了手中的一張紙,揚(yáng)聲道“四阿哥有令。”
吳全一愣,趕緊招呼院子里忙活兒的小太監(jiān)站在廊前躬身聽著。
蘇偉像模像樣的咳嗽兩聲,沙啞著嗓子打著京腔,念出四阿哥手?jǐn)M的新正三所太監(jiān)職位表,“因日前失竊事宜,正三所原班太監(jiān)犯疏忽瀆職、馬虎從事之罪,其位有所遣降。現(xiàn)更正如下,大太監(jiān)吳全,得先太后,德才兼?zhèn)洌F(xiàn)任總管太監(jiān);大太監(jiān)王欽,老成持重、馭下有方,兼前院首領(lǐng)太監(jiān)、中院首領(lǐng)太監(jiān);原總管太監(jiān)柴玉,貶為庫房管事;原庫房管事栗國良貶為中院值守太監(jiān);另許忠、岳久任茶房管事楊義任皇賞管事;阮祿任東廂房太監(jiān)管事;四阿哥貼身太監(jiān),蘇培盛、劉裕、魏圖、曹清;正殿值守太監(jiān)王朝卿、王以誠、庫魁、常青
一溜夠的念完,蘇偉把手令往吳全手里一塞,“有勞吳總管安排了。”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吳全握著四阿哥的手令,腦中還有些懵,東廂房廊下的一個身影卻讓他清醒過來,王欽。
承乾宮
浣月在皇貴妃耳旁低語了幾句,皇貴妃微微笑笑,“真沒想到,這王欽還有點(diǎn)頭腦。”
浣月直起身,“到底是咱們承乾宮的大太監(jiān),要是一味地蠢笨,也混不到四阿哥身邊去。”
皇貴妃點(diǎn)點(diǎn)頭,刮刮茶沫,“他這次做得很好,你私下里拿一百兩銀子給他。”
浣月俯身應(yīng)是,“娘娘,咱們要不要趁這個時候在四阿哥那兒”
“不用了,”皇貴妃打斷浣月的話,“四阿哥畢竟還小,他對于這事兒的處置也讓本宮看出他的心意了。德妃畢竟是他的生母,但到底他還是顧念著承乾宮的恩情,大肆提拔王欽,連柴玉他們也沒有一貶到底,這就夠了。養(yǎng)母、生母短了哪個都是孩子的痛,本宮已經(jīng)沒了一個孩子,不想再丟一個了。如今本宮退一步,希望永和宮也能見好就收。”
浣月躬身,“娘娘慈愛。”
永和宮
德妃坐在窗前,臉上陰晴不定,清菊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這么說,四阿哥是知道了”
“是,”清菊一俯身,“四阿哥雖然自己查出了真兇,卻沒有聲張,只是貶了栗國良的職位。”
“他不只是貶了栗國良,還提拔了王欽。”德妃看著窗外,目光深遠(yuǎn)。
清菊低下頭,不只該怎么接。
然片刻后,德妃卻笑出了聲,“不虧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不虧是本宮的兒子。”
“娘娘”清菊有點(diǎn)摸不清頭腦。
“罷了,”德妃站起身,面色和緩,“本宮已經(jīng)傷了四阿哥的心,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只要承乾宮不再咄咄逼人,就讓胤禛再叫她幾年額娘又如何”
“娘娘寬宏,”清菊一俯身。
阿哥所
蘇偉換班回來一頭倒進(jìn)自己的鋪蓋中睡了個昏天黑地,醒來時,陽光竟已經(jīng)西斜了,桌上擺著不只是王朝卿還是蕭二格送來的膳盒。
蘇偉坐在桌邊,腦子中還蒙蒙的。
昨晚的一幕幕還在他腦中重放,比起栗國良的被抓,王欽的謀略,最讓蘇偉在意的還是四阿哥的委屈。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怎樣說安慰勸解的話。只能干坐在腳榻上,看著床上拱起的被子微微地抖動。
自小依賴的養(yǎng)母缺了一絲親近,自小期盼的生母卻多了一份自私。
其實昨晚進(jìn)臥房前,蘇偉是分外糾結(jié)的。從情分上講他寧可四阿哥永遠(yuǎn)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只當(dāng)是栗國良見財眼開,處置了他便是。
可從理智上,他卻不得不實話實說。把栗國良送進(jìn)慎行司就等于把永和宮放在了刀刃上。即便四阿哥不知實情,栗國良咬死不說,德妃娘娘又會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