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婭拉黑松酒再,再來一打”
嘈雜而昏暗的落日酒吧里,奎德喘著粗氣,趴在吧臺上,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往自己的嘴里送。
“嘿,大個子,沒錢給小費,就沒有黑松酒”
站在吧臺后的婭拉,一臉不爽地把兩大杯黑松酒端上來,毫不客氣地摜在吧臺上,“看在你父親的份上,這是最后兩杯給你三十秒喝完,然后趕緊給我滾出去你坐在這里每多一小時,我們酒吧,不,是整個地下街的利潤都會下降一成”
奎德已經喝得有些暈了,但即使在人聲鼎沸的酒吧里,婭拉潑辣的嗓音還是傳出很遠,感受到周圍酒客們的目光,和他們心里可能的哂笑,奎德心里就冒出一股火。
自己當年可是讓整個下城區(qū)聞風喪膽的“血斧”奎德羅達,要不是,要不是那件事現在又怎么會,連一個吧臺妞兒都敢欺負到我頭上
連出道比自己晚兩年的光頭斯賓,都敢對著乞兒嘲笑自己,笑自己的下面那話兒
草
“不長眼的小妞”奎德咬著牙,晃了晃沉重的腦袋,站起身來,伸手一把抓住婭拉的手,隔著吧臺把她拖到自己面前,惡狠狠地吼道“我說了一打黑松酒”
整個酒吧都靜下來了。
下城區(qū)是永星城有名的混亂之地,而地下街則是下城區(qū)有名的混亂之地在十年前黑街兄弟會接管之后尤其如此,而落日酒吧,則是這個混亂之地的運轉中樞,在落日酒吧里的,基本上不是隸屬黑街兄弟會的人,就是來找黑街兄弟會的人。
所以當奎德抓著婭拉的手咆哮的時候,酒吧里的人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沒有出聲,也沒有阻止。
奎德的頭越發(fā)昏沉,不過他依然感覺到,被自己抓住的那只手腕,是如此滑嫩,如此柔軟,而婭拉身上的暗香幽幽地傳來,在酒吧燭臺的昏黃燈光下,近距離的婭拉,棕色的短發(fā)顯得干凈利落,順滑的面部和精致的輪廓顯得比往常清晰,于是奎德一時間胡思亂想了許多。
婭拉似乎也被他嚇到了,驚訝地看著這個曾經的金牌打手,現在的落魄酒徒。
當耳邊的酒客嘈雜聲消失時,暈乎乎的奎德隱約覺得很滿意,他覺得自己的舉動受到了應有的關注。
但很快,當他把目光轉移到婭拉身上時,他的酒漸漸醒了。
于是剛剛不顧一切的快意,逐漸變成恐懼和顫抖。
婭拉薩里頓,奎德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她全名的人。
這個漂亮的女人奎德突然回想起父親讓他“離她遠點”的話,以及好幾次在落日酒吧的所見所聞。
而這個潑辣而誘人的“吧臺妞”,此刻正以玩味的目光盯視著他。
奎德的下巴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婭拉,那個,我不是”
但在奎德反應過來之前
“嗒”
他那只抓著婭拉的手,就被后者死死地反手一扣
下一秒,奎德那只手的中指和食指被反向一折
隨之傳來鉆心的劇痛。
“啊啊”
奎德痛叫出聲,臉龐都變形了。
但還沒完,婭拉一臉狠厲地扣住他伸出的手,往肘關節(jié)相反的方向重重一扳
“喀啦”
“啊啊啊不婭拉婭拉大姐我我錯了我不該啊”
肘關節(jié)錯位的聲音,跟奎德的慘叫同時發(fā)出。
奎德求饒的話還沒說完,這個利落的女人借力一翻,穿著超短皮褲的修長左腿跨上吧臺,狠狠砸在奎德的頸部
“干得好小婭拉沒給老板丟臉”
“這身手可以去申請終結劍士訓練了”
“居然穿了安全褲”
“我發(fā)誓我看到了我敢打賭,10個銅幣,她穿的是黑色”
周圍的酒客們一瞬間恢復了觥籌交錯的熱鬧,一個接一個地為婭拉起哄。
“聽著,你這頭大猩猩”
婭拉狠狠地盯著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奎德,她單腳站在吧臺后,左腿壓在吧臺上,右手反扣著奎德伸出的手臂,曼妙修長的身材一覽無遺。
她緩緩從左腿靴子上的皮套里,抽出一把形狀怪異的刀刀身和刀柄不在一條直線上,遠遠看著就像一條狼腿。
接著,面不改色地,垂直扎在奎德的手掌上
刀尖釘進了吧臺。
酒客們的起哄聲更響了。
“嗚嗚”奎德疼得眼淚都擠出來了,但頸部被壓的他只能發(fā)出類似豬叫的聲音。
婭拉緩緩地低下上半身,把她完美的柔韌度施展開來,靠近奎德涕泗橫流的臉,吹了聲口哨,笑一笑。
然后滿臉轉為狠厲與兇煞,用富有韻律但讓人不禁心寒和風情的嗓音,吐字出聲
“奎德羅達”
“我不管你是誰的兒子,也不管你是什么乞兒頭目,或者什么收黑賬的打手”
“但你他娘的,給我聽好了”
“從現在起,直到世界末日”
“你要是再敢,在老娘的酒吧里出現”
“我就把你,下,面,那,話,兒”
“一片一片”
“剁碎成肉渣”
“調進酒里”
“一口一口”
“給你灌下去”
“聽懂了嗎廢物“
當奎德哭喊著,在酒客的哄堂大笑和婭拉的鄙視眼神下,護著被刺穿的右手掌,逃出落日酒吧后,婭拉才拍拍手掌,一臉厭惡地擦干凈狼腿刀上的血跡,仿佛上面沾的不是血,而是地獄惡魔的黏液。
婭拉不爽地轉頭,看到那些依舊盯著吧臺的酒客,其中不乏別有用心的目光和充滿欲望的眼神。
“看什么看誰敢再看,酒錢付兩倍”
丟下一句潑辣的話語,把酒客的注意力從她身上轉移回酒里后,婭拉才惡狠狠地把抹布扔下,走進后廚。
“這樣就夠了吧我按照你說的,特意說了他那話兒的事兒。”
婭拉抓起一瓶白葡萄酒,左手心里突然出現一柄多用小刀,利落地挑開瓶塞。
“當然,當然,婭拉小姐。”后廚里,奎德的副手,乞兒生意的實際管理人,納爾里克輕輕托起頭上的黑色禮帽,微笑著點點頭“希望他此后能收斂一點,從無節(jié)制的酗酒,到無底限的虐打乞兒,兄弟會不能一直給他擦屁股。”
“你想說的是,你不能一直給他擦屁股吧。”婭拉飛快地灌了一口酒,里克突然覺得,這個粗魯的動作,在婭拉的身上顯得更為恰如其分,清新誘人。
“這么說也沒錯,因為兄弟會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里克笑了笑,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頸。
“你確定這么做真的管用我怎么覺得,他這樣的人,回去后會找更大的麻煩比如找你的乞兒出氣”
你真是了解他,里克心想。
“其實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因為我也不了解他,但是,”里克無奈地搖搖頭這已經是他表現無辜和衷心的招牌動作了道“他最近變本加厲,三天前,為了一個可笑的理由,把我看好的一個苗子,毒打了一頓,如果不是那個孩子還算比較聰明,死在奎德手上的苗子就又要多一個了。”
我可不知道原來你這么寬厚正義,婭拉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說到這里,里克的目光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所以我決定,不能再這么下去了。他必須受到警告否則,他遲早會把我辛苦經營的生意害慘的。”
“好了,你不用跟我解釋那么多我是迫不得已才要干掉我上司的理由。”
婭拉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讓里克離開。
“我可沒說要干掉他”
“話說回來,說好的酬金趕緊付,我只收現金,”婭拉打斷了里克,她慵懶地喝完了白葡萄酒,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把瓶口處的最后一滴舔進嘴里,這個動作讓里克心中一蕩。
“還有,他今天欠下的酒錢,你還是要照付。”
特別是婭拉微微瞇了下眼睛,看著脫帽致敬后遠去的里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把奎德的酒調包了。
別人認不出來,但我,落日酒吧的婭拉可是清清楚楚,奎德喝進去的都是高濃度的查卡烈酒。
跟那些喝得人爛醉的酒不同,查卡酒往往是給西線戰(zhàn)場上,戴著鐐銬準備沖鋒的死囚犯灌的,醉的人行動無礙,只是腦子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