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
他還不需要去羨慕嫉妒自己的手下敗將。
大概是一種,陌生的,他從未經(jīng)歷過的心緒。
讓他在母親去世后,第一次有了這樣明顯的心情起伏。
甚至被這樣的心緒左右,他都沒辦法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
謝連城是準時到的drea會所。
他在侍者的引導下,很快到了洛斐的房間外。
雖然不清楚這個曾經(jīng)的競爭對手為什么要見自己。
不過現(xiàn)在洛氏全面壓制謝氏,他已經(jīng)是手下敗將。
以洛斐素日的心狠絕情,很顯然,對方不會存著什么好心。
但是謝連城已經(jīng)不在意了。
他自己都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好像對什么都不太在意。
謝氏是不是會垮下,自己創(chuàng)建的公司是不是會被吞并。
蘇染會不會傷心。
父母是不是對自己失望了。
謝家又有多少旁支親戚,在等著看自己地笑話。
他通通都不在意了。
謝連城也不是抑郁絕望,他就是覺得,對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來。
他仍然按時上班。
公司的事務(wù)依然在認真處理。
該爭取的項目,也會努力去爭取。
按部就班,不會有絲毫松懈。
可是他騙不了自己,他已經(jīng)無法從這些事情中,感受到絲毫喜悅。
勝敗仿佛都成了空談。
一切權(quán)利富貴美色對他都只是過眼云煙。
無法激起他的興趣,也不會讓他失落。
那種徹夜奮戰(zhàn),終于成功拿下一個項目的喜悅,仿佛只是夢中才會出現(xiàn)的場景。
謝連城自己都記不清,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神色漠然地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看著侍者禮貌地在門上敲了三下。
洛斐的聲音從門后傳來“請進。”
這個他昔日最大的競爭對手。
也曾經(jīng)是可以激起他斗志,讓他血液都燃燒起來,愿意和他為之一戰(zhàn)的死對頭。
從前只要聽到洛斐的聲音,謝連城就能渾身戒備,迅速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可是現(xiàn)在,他仍然神色從容,就那樣平靜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看著侍者開門。
看著洛斐從雕花的貴妃榻上起身,興味地看向自己。
謝連城緩步走入房中,聽到身后的房門關(guān)上。
他目光緩緩掃過房間,復(fù)古的風格讓整間房子顯得十分雅致。
他聽過很多關(guān)于洛斐的傳聞。
這個少年一戰(zhàn)成名,以流落在外,不被洛家承認的私生子身份悍然回到洛家。
最后成功掌控了整個洛氏大權(quán)的年輕男子,是很多人害怕的對象。
包括a市,謝連城的圈子里就有不少人提到洛斐就充滿了敬畏。
洛斐被稱為魔王。
稱為黑暗世界的掌控者。
他從來不把世俗規(guī)則放在眼中,視禮法道德如無物。
說得好聽點,他驕傲不羈。
難聽點,就是他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洛斐看著謝連城進來,也不和他打招呼。
他踱到桌子旁,為對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紅酒。
然后洛斐將裝著紅酒的玻璃杯推到謝連城面前,懶洋洋說道“喝一點嗎”
他說著端起酒杯,朝對方輕輕舉了舉。
謝連城也不推遲。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神色依然淡然,從進來開始,就沒有絲毫改變。
“還有事嗎”謝連城問。
他答應(yīng)了洛斐的邀約,但是好像一來就準備離開。
并不打算和對方說太多。
也并不關(guān)心對方為什么約自己見面。
“如果我說,我可以放過謝氏。”洛斐端著酒杯回到貴妃榻坐下。
他好像迷上了這種感覺,就那樣半躺在榻上,然后朝謝連城又舉了舉手中的杯子“你相信嗎”
“我相不相信,有區(qū)別嗎”謝連城淡淡一笑。
他也坐了下來。
謝連城眼瞼垂下,遮住他眼中的光。
哪怕洛斐好奇地看著他,他也完全波瀾不驚。
一點也沒有身為對方手下敗將的覺悟。
就是這樣
洛斐目光微閃。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品嘗到勝利足夠的喜悅。
沒有對手的痛苦和哭泣,那勝利的感覺必然會大打折扣。
“我很驚訝。”洛斐看著謝連城,“是什么改變了你”
他問“兩年時間,就讓你從意氣風發(fā)的青年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
“是嗎”謝連城目光仍然那樣平靜。
他甚至還為自己倒了一小杯紅酒。
謝連城端起酒杯,瞇著眼睛看著透明玻璃杯中暗紅色的酒液。
為什么啊
他也不知道啊。
就是覺得,對什么事情都再提不起精神來。
甚至無法理解自己過去,為什么會對金錢名利有著那樣執(zhí)著的追求。
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連快樂都不能帶來分毫。
“蘇澈告訴我。”洛斐淡淡說著“你和蘇染青梅竹馬。”
“算是吧。”謝連城隨口說道。
他們是曾經(jīng)有過青梅竹馬的美好時光。
后來一切都變了。
“后來你們訂婚,但很快解除婚約。”洛斐又說。
“是的。”謝連城連這些事,都絲毫不想在自己曾經(jīng)的對手面前隱瞞,“沒有必要耽誤了蘇染。”
“耽誤”洛斐揚眉。
謝連城目光終于有了絲起伏。
他琢磨著洛斐的話和意思。
對方開口,很快就提到蘇染。
似乎很關(guān)心她的樣子。
聽說現(xiàn)在蘇澈站到了洛斐那邊。
所以,洛斐和蘇染,他們
“我和蘇染,從小就認識。”謝連城想到這里,深吸了口氣。
他斟酌了下。
對這個活潑明媚,敢愛敢恨,卻被自己辜負了的女生。
他總是有些內(nèi)疚的。
洛斐俊美強大,洛家也不輸給謝家。
如果兩人有意,最后能在一起,其實也挺好的。
謝連城想了想,繼續(xù)說道“謝家和蘇家是世交,我和蘇澈年齡相仿,蘇染比我們小一些。與其說是青梅竹馬,不如說,是我看著長大的小妹妹。”
“我和蘇澈交好,出門走到哪里都會帶著蘇染。時間長了,關(guān)系自然也很好。青春期感情萌動,勉強算是同齡的男生中,她最熟悉的除了她哥哥,也就是我。再加上兩家大人偶爾的玩笑,蘇染可能也弄混了對我的感情。不過”
謝連城淡然微笑,坦蕩蕩看著洛斐“真的喜歡的話,不會一走三年,三年也可以不和我聯(lián)系。”
“是嗎”洛斐只愣了幾秒,就明白了。
謝連城是誤會了,甚至想將蘇染推給自己。
他似笑非笑看著謝連城“蘇染誤會了,那你呢”
“我”謝連城也怔了下。
他苦笑著“大概我也誤會了。可是也是那句話,真正相互喜歡,我們早該對彼此低頭。沒有什么感情,真的可以讓人忍受三年都不見面。”
“所以這次訂婚后,我還是覺得不該耽誤了蘇染,才會和她解除婚約。”
謝連城繼續(xù)說道“她只是不習慣,很快就會接受,將來回想起來甚至會覺得高興。”
“所以”洛斐玩味地看著謝連城,“你不愛蘇染”
“嗯。”
“那你愛的是誰呢”洛斐又問。
“這件事,就和洛先生無關(guān)了。”謝連城神色冷了下來。
他可以忍受對方的無禮,只要別讓對方對蘇染產(chǎn)生什么誤會。
可是并不代表著,他可以接受洛斐對自己私人感情生活的探究。
知道自己和蘇染之間什么都沒有,難道還不夠
謝連城微微瞇起眼睛,神色也變得微冷。
“是不是”洛斐站起來,端著酒杯一步一步緩緩走向謝連城。
他站到他面前,俯身,在對方耳中輕輕吐出兩個字“秦、汐”
洛斐分明看到,謝連城的身體陡然僵住。
剛才還淡定從容,在他面前玩著超然脫俗,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那套的英俊男子。
瞬間就變了臉色。
謝連城握在玻璃杯上的手是那樣用力。
手背都變得微微發(fā)白。
這個已經(jīng)離開他兩年半的名字,陡然被人提起。
還是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時候,從一個根本不認識秦汐的陌生男子口中吐出來。
謝連城只覺得腦海中翻江倒海,有什么東西就要噴涌而出。
“你”他聲音都變得干涉。
謝連城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
他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吐沫,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你你在說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于找回自己,“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是嗎”洛斐揚起唇角。
他漆黑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興味,剛剛還冷冰冰的五官變得生動。
他沒能從謝連城身上找到的勝利的喜悅感覺,原來還沒有飛走。
他還是可以抓住的。
“所以也不是她”
洛斐悠悠然轉(zhuǎn)動著手里的玻璃杯,唇角噙著一抹笑看著謝連城。
他就像是已經(jīng)盯住獵物的雪豹,怎么可能讓已經(jīng)受傷,露出柔軟一面,甚至還散發(fā)著血腥味的獵物逃走。
“說起來,我也挺佩服你。”洛斐在房間中踱了幾步。
“什么”謝連城臉色比剛進門時難看多了。
他神色變得蒼白,甚至有些驚惶。
目光也開始閃躲,不再有剛才的從容。
更不敢和洛斐對視。
“這樣一個女孩子,生死不渝地愛著你。”洛斐問“你卻可以一點都不動心,利用完就干脆利落地丟掉。”
“就連我看著秦汐為你做的那些事,都忍不住動容。所以很多人都說我狠心絕情,心狠手辣。比起謝少來說,還是遠遠不及。”
他朝謝連城舉了舉杯,滿意地看著對方,倏然變化的神色。網(wǎng),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