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疼來的轟轟烈烈, 將初三身上所有的痛感聚集于一處,疼的人痛不欲生。但疼來的快消失的也快。
“沒事 。”不多時, 他緊緊捏著案腳,站起身道。
阿泠不相信,他臉色白的像是從面缸里泡出來的,還是最上等那種雪白細面。
伸手按住初三脈搏,阿泠又撩起他的手腕,臉色漸漸沉重。
初三笑了下“阿泠,真沒事了, 剛剛有些疼,但已經(jīng)疼過了。”
“不,你現(xiàn)在有事。”阿泠不需要粉飾的太平。
她放下初三的袖口, 定定地凝著他“我們得快些尋到三日春。”白家當時給初三下毒是為了控制他,毒是慢性毒,按理三個月就會發(fā)作,半年得不到解藥, 當然解藥不能解毒,卻能延遲它發(fā)作, 如果沒有就會五竅流血而死。
阿泠用了些藥, 壓制了毒性, 但那不意味兩年內(nèi)可以高枕無憂。
若不能盡快尋到解藥, 說不準疼痛會來的原來越頻繁。
窗外飄著紛紛細雨, 冷風刮過窗棱, 白墻青瓦掩在秋雨朦朧中, 阿泠深吸口氣 “明日下雨,我們也不能拖延行程。”
她們早上朝小二打聽,小二是當?shù)厝耍私獯说氐奶鞖猓账脑捳f,珙縣秋日少雨,可這種濕濕細雨下起來,沒日停不了。
阿泠原不以為耽擱日是大事,可現(xiàn)在她想還是越快越好。
初三望著她臉上的憂心,柔聲道“阿泠,不用這么著急。”
阿泠回過頭,固執(zhí)地說“要著急的,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清秀的眉眼變得堅定,目光溫柔,但這溫柔如風,看似輕輕徐來,對自己想要去的方向卻異常堅定。
勸不了她的。
翌日的雨卻沒有停,仿佛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窗外剛透進來一絲魚肚白,阿泠躺在床上聽著風聲,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雨下的越來越密了。
窗外對著客棧的后院,后院里好幾顆松柏,雨深露重,直挺挺地立在院墻中,細細的雨噠噠落在它們身上。
阿泠靠著窗,望著敲落在灰瓦墻魘上的雨珠,擰了擰眉。
最后還是沒有啟程去山里,昨日是清清淡淡的小雨,縱然不易,定要去深山也是行,今日卻是淅淅瀝瀝的大雨,呼啦呼啦攪得不得安寧。
就算離開了,也只能是離開,根本不能進山尋藥。
阿泠便盼著雨停,雨停時,卻近黃昏了,走不出十里地,天就徹底地黑了。
“阿泠,明日應是晴日,明日再出發(fā)也不晚。”初三不由安慰道。
阿泠苦笑了聲“但愿吧。”
正說著,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初三要去開門,阿泠忙說她去,昨日初三疼了一場后,阿泠便盡可能地照顧他,雖這照顧可能只會讓他少走幾步路。
門口是小二。
小二說“夫人,有人想見你。”
阿泠朝他身后看去,是個褐色衣物的護衛(wèi),瞧見阿泠,恭敬地行了一禮“趙夫人。”
“問風,你怎么來了”
褐衣侍衛(wèi)問風阿泠認識,從覃陽到珙縣一路,他一直跟在范大勇身后。
“是這樣的,趙公子,趙夫人,我家郎君請你們過去一趟,他說你們要尋的那味草藥我家主人似乎已經(jīng)尋到了。”問風如是道。
范大勇找到了三日春
阿泠扭頭看向初三,初三也真看著阿泠。
有這么巧的嗎
雖然用的是似乎,還不能就此確定,可閑在客舍也無事,阿泠和初三立刻走了這么一趟。
半個時辰后,馬車在珙縣范家門口停下,范家是珙縣有名望的豪紳之家,漆紅黑桐木上雕刻山古野獸紋,兩頭栩栩如生的石獅拱衛(wèi)兩側(cè)。
阿泠從馬車上下來,正準備入內(nèi),這個時候,大門內(nèi)先走出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個錦衣貂裘的少年,眉目俊俏,可眉眼間卻帶著幾絲霸道倨傲,一邊說著話,不時掃一掃跟在他身邊的范大勇。
阿泠認識范大勇一月有余,知道他是個粗中有細的豪爽脾氣,但這一次,阿泠發(fā)現(xiàn)他眉眼間的怒氣都快滲出來了,青筋不停抖跳,仿佛下一秒就能噴出火來。
可當那少年斜著嘴掃過來的時候,范大勇硬生生擠出一抹笑意帶著猙獰感的笑意。
少年沒有察覺他的猙獰。
“公子放心,您要的東西小人十日內(nèi)必定送到縣令府上。”范大勇忍著怒火道。
少年滿意地點點頭“我要的是百年老參,你若是敢糊弄我”
“在下怎么敢糊弄公子。”范大勇握著拳頭道。
少年滿意一笑,踏下石階,恰此時,阿泠剛下馬車,立在階前七八米處。
橘黃光中,空氣里還彌漫著尚未散去的水氣,她一身藍衣,聽見聲音,不由的抬頭望去。阿泠的美是那種沒有攻擊力的美,像春風像暖月,溫和干凈。在人群中,她不是第一眼能被注意到的存在,可當不經(jīng)意注意到了她,你就再不能挪開。
那是一種自春風暖月帶給人的舒適感,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少年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