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不在家,只有兄妹三人一起吃午飯。
伺候羅悄悄吃飯是世界上最艱難的事情,柳惜連哄帶騙,好不容易塞了一口雞蛋進她嘴巴里,她死活不肯咽下去。
幾番折騰,柳惜沒了耐心,把勺子扔給羅奕。
羅悄悄在柳惜面前是最調(diào)皮的,她是上帝專門派來折磨柳惜的小妖怪。羅奕卻認為這是柳惜的榮幸。
羅奕把勺子放進羅悄悄的小碗里,稀松平常地對她說“表現(xiàn)好,下午帶你去水上樂園,晚上再一起去恬恬的學(xué)校接她回家。表現(xiàn)不好”
羅奕話還沒說完,羅悄悄飛快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口米飯。
“靠。”柳惜捏著羅悄悄的臉頰,“我跟你講條件怎么沒用”
羅奕見了,立馬皺起眉頭,他推開柳惜的手“孩子面前說話注意點兒。”
“嘖,失戀了心情不好氣別撒我身上。”柳惜握住被他推開的手腕,氣不打一處來。
羅奕放下手中的筷子,意味深長地看著柳惜。她是全家最后知后覺的人。
這半年來,她對他漠不關(guān)心,昨晚給她的請柬,她看也不看。這會兒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冷不丁就扯這件事。
“我失戀,哪一次不是拜你所賜”話落,羅奕不帶情緒地笑了一下。
柳惜討厭羅奕的眼睛,冷笑起來那股子輕蔑又嘲諷的勁兒藏也藏不住。她很難控制想回懟他的壞情緒,但當(dāng)著羅悄悄的面兒,又只能收斂。
于是她問羅悄悄“小寶,你喜歡之越姐姐嗎”
羅悄悄看了羅奕一眼,誠懇地搖了搖頭后繼續(xù)埋頭苦吃。
“柳恬也不喜歡裴之越,不過我倒是蠻喜歡她的。”柳惜聳一下肩膀,“多大的人了,老是分手這事兒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羅奕十分討厭柳惜不著四六的樣子,他手肘撐著餐桌,雙手交疊在眼前,對著她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你剛回來,我不惹你。”
前些年跟柳惜相處時,羅奕經(jīng)常質(zhì)疑自己的心理年齡。那是一種執(zhí)拗的、被她惹毛后非得跟她較勁才能平復(fù)壞心情的低智心理。
年歲漸長,倒不是她在他心里翻起的浪花變小,而是他慢慢地被迫學(xué)會了以柔克剛。
他比她大了四歲,是個成熟的男人,是家里的大哥,他必須讓自己保持風(fēng)度。誰惹誰這個問題顯而易見,可她不承認,他也就只能學(xué)會主動化解矛盾。
柳惜不在的這半年,羅奕趁這個機會系統(tǒng)地進行了自我說服和自我調(diào)整。
聽到“我不惹你”這四個字,柳惜起身夾了只蝦放進羅奕的碗里。她很快坐直身體,捧住臉對羅奕甜笑“你要記住你這句話哦。你記住了,做到了,吊墜的事情我就不再斤斤計較。”
“小寶,你慢慢吃,別著急。姐姐上樓給你挑泳衣去。”柳惜溫柔地拍了拍羅悄悄的頭,一陣風(fēng)似地走了。
待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后,羅奕把碗里的蝦剝出來放進了羅悄悄的盤子里。
羅悄悄好不容易把碗里的東西吃完,又多出一只蝦,她對著羅奕嘆了口氣“大哥呀,你對惜惜好兇哦,她都對你笑唉。”
羅奕彈了下羅悄悄的腦門“臭小孩兒懂什么,是你姐不聽話。”
車子駛進水上樂園的停車場,羅奕一回頭,柳惜抱著羅悄悄雙雙在后排睡著。
羅悄悄頭枕在柳惜的臂彎里,一只手抱住柳惜的腰,樣子像只離不開主人的粘人小奶貓。柳惜的胳膊被她壓紅,頭靠在車窗上,輕微蹙著眉。
姐妹倆都很白,一模一樣的臉型,閉上眼睛的時候最像。但只是臉型像,羅悄悄的眉眼與羅奕一脈相承。
羅悄悄剛出生的時候皺巴巴的,柳惜是第一個抱她的人,看她第一眼,柳惜忍不住吐槽“好丑一小孩兒。”
羅奕跟柳惜恰恰相反,他當(dāng)時在外地工作,遲了一天才趕回來,一見到羅悄悄就愛不釋手,足足抱了她一個多小時才肯放下。柳恬為此吃了很久的醋,一度認為大哥有了親妹妹之后就不再寵愛她了。
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柳艾珍懷孕的時候,全家人都驚呆了。那年柳艾珍45歲,羅海生51歲,十足的高齡父母。羅奕二十四,柳惜二十,與小不點兒平輩,卻是兩代人。
但因為有了羅悄悄,兩個家庭的結(jié)合更為緊密。羅奕也是從那個時刻正式接受和柳惜成為親戚這個事實。
當(dāng)時他有一種這輩子再也甩不掉牛皮糖的挫敗和無望。
柳惜是柳艾珍和羅海生婚姻的促成者,自然樂意羅悄悄的到來。只是羅悄悄真的來了之后,她心里泄了一股勁兒,多了一些跟性格違背的遲疑和彷徨。
隨著羅悄悄一年年長大,在對待某些事情上,她也一年比一年收斂。
直到柳惜為難地扭動了一下肩膀,羅奕才下車去后座把羅悄悄抱起來。
小家伙一抱就醒,揉著眼睛窩在羅奕的頸窩里,嘴里還惦記著她姐“惜惜呢”
柳惜剛睡醒時總是一副很蠢的樣子,她會呆坐在原地發(fā)至少三分鐘的呆。羅奕知道她的習(xí)慣,抱著羅悄悄站在車外的陰涼處等她。
“姐姐抱著你睡覺,累著了。”羅奕替羅悄悄擦了擦汗,從口袋里拿出幾顆糖給她,“待會兒你跟姐姐一起吃。”
羅悄悄立刻撥了糖衣放一顆到羅奕的嘴巴里,“你也吃。”
下車后柳惜渾身酸痛,照了照鏡子,臉上胳膊上都有被壓出的紅痕,干脆防曬衣蓋在頭上,只露出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