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怡抿緊唇,只這么定定看著。
段青許亦看向那邊,許久,安撫道:“不用擔心。”
這話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回,幾乎每一次都會有,江怡垂了垂眼睫,卻是最安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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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柜是場持久的拉鋸戰(zhàn),即便沒有火花,但隨時可能出事。
江怡睡不著,夫妻倆也沒睡著,關了燈躺床上,鄭云翻來覆去都在想這個事兒。
陳于秋半睜開眼,偏頭斜看了下,突然沒頭沒腦地說:“昨天我在網(wǎng)上看了一則新聞,講的是兩個小姑娘在國外留學,跟阿怡和青許差不多的情況。”
聽到這個,鄭云沒動了,側身轉過來。
“后來回國了,見父母,雙方父母也是不同意,有一方的家長就把其中一個給關起來了,收手機收電腦,門都不讓出,就是為了阻止再碰面。”陳于秋說,給她掖了掖被角。
鄭云沉默片刻,問:“然后呢?”
陳于秋沒說,而是問:“我看網(wǎng)上那些自述,好多家長都是這么做的,你覺得這樣做對不對?”
“我哪知道。”鄭云避而不答。
“有一些不堅定的,確實就這樣分開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針落有聲。
陳于秋繼續(xù)說:“還有少部分,后面也變得‘正常’了,老老實實找個好人家嫁了,結了婚生兒育女,也算美滿,圓了父母的顧慮。小年輕心性不堅定,有時候逼一逼就退步了,社會是很現(xiàn)實的,等她們明白了自然就會知難而退。你說,是不是?”
鄭云沒動靜,知道這人在說反話。
她都在網(wǎng)上看過這些,那些聽從了父母話的,要么心如死灰得過且過,要么私下里再偷偷找一個女孩子,反正都沒啥好結果,都是做樣子給家里人看的,哪有陳于秋說得這么容易。
且不止陳于秋說的這兩種,還有一起私奔的,家里人都不要了。
江怡那性子她了解得很,撞死在墻角都不會回頭,若真逼狠了,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她不敢逼,只能這樣拖著不妥協(xié)。
她不想深聊這些,問道:“新聞還說了些什么?”
陳于秋說:“另一個姑娘找不到人,就在網(wǎng)上求助,好多人都在幫忙,不過還是沒用,總之就是聯(lián)系不到。”
鄭云將床頭的小燈打開,看著他。
“沒了,就講了這些。”陳于秋道。
他將話說到這兒,也不發(fā)表一句自己的看法,只讓鄭云自己領會。所謂關起來就是軟禁,不講明鄭云都懂,這種做法到底妥不妥,是否真的為子女好,全看個人的想法了。
至于他想說的,都包含在了剛剛那幾段話里。
陳于秋自覺保持中立,講這些話,不是想幫江怡和段青許,只是不愿意看鄭云成天這個樣子而已。他始終站在鄭云身后,尊重支持她的選擇,以及在必要的時候幫忙撥開遮在眼前的云霧。
鄭云哪能不懂,斜了他一眼,罵了句:“死性。”
陳于秋只笑,一會兒,細聲細氣地說:“可以跟她們談談,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敞開了說,問題總有該解決的時候。”
搞了半天就是為說這句話,鄭云心里門兒清,沒好氣道:“談什么,能談什么?”
“可以談的多了去了,先約個時間地點,慢慢說,”陳于秋道,停頓了下,語重心長說,“我看今晚青許就是想過來談一談的,提著東西上門,還是有那么誠心。”
“那是給你的東西。”鄭云反駁。
陳于秋笑笑:“我的你的不一樣么,找個由頭罷了。”
鄭云都懶得搭理他,覺得這人就是專門給那兩個講情來的。
她翻身朝向墻壁,沒說話,心里默默想事。
敞開了談,不僅陳于秋這么想,江怡也在想,段青許亦是,不過各自都在算著合適的時間。
之前還盤算著八月下旬去旅游,現(xiàn)在估摸著多半不行,江怡很惋惜,錯過了這次,之后再難有這么寬裕的時間,她離f大還差一大截,需要補的學的多得很。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她一面呆在家看書學習,一面計劃著該怎么才能約鄭云和段青許談談。
段青許隨時都有時間,就是鄭云這里不好說話。
就在她們都在盤算時,出乎意料的,鄭云主動約了兩人,且沒告知其他任何人,包括陳于秋。
地點約在一家湘菜館,在老城區(qū)那邊,抵達之前江怡都不清楚到底要去干什么,還以為只是普通地吃個飯,更沒想過段青許也在。
一進包間,她就傻眼了,里面只有段青許,鄭云還沒到。
見到她,段青許亦有點吃驚。
“我媽約的你?”江怡不確定地問。
段青許點點頭,“昨晚打的電話。”
江怡是半個小時前才知道。她愣了愣,到這人旁邊坐下,看了看時間,離鄭云約的八點半還差兩分鐘。
正想說話,包間外傳來腳步聲,掩著的門被推開,一身正裝的鄭云進來,掃了她倆一眼,這時服務員跑進來,問是不是現(xiàn)在上菜。
鄭云頷首:“就現(xiàn)在。”
江怡心生緊張,下意識在桌下握住了段青許的手。
這次是真的要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