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娘在院里沏了一碗茶送出來，遞到姓趙的手里，雙手在圍裙上擦擦，帶著求懇的語氣，說：“以前是因?yàn)樵伕鐑菏芰藗运帲缃裨伕鐑翰『昧耍覀冓s趕工，這兩天……這兩天定能趕出來。”

石詠知道他娘最近這幾天晝夜趕工，晚上與二嬸一起湊在那豆大的油燈光旁邊做繡活兒女紅，想必就是要趕著還錢的原因。他身為人子，不能坐視，趕緊上前，沖那趙氏行了個禮，叫了聲“趙大娘”。

那趙大娘卻不容他開口說話，“呸”的一聲吐了口茶葉渣子，面對著石大娘說：“這就是你家詠哥兒了吧，不是我說，這十五六歲半大不小的年紀(jì)，也是該出去尋點(diǎn)兒事情做了。以你們石家的家世，進(jìn)個族學(xué)，當(dāng)個伴讀，討些公子哥兒們的歡心，手里也進(jìn)點(diǎn)兒錢財，總比成日價賴在家里的強(qiáng)。”

石詠聽了這話還沒怎么地，石大娘已經(jīng)漲紅了臉，抗聲說：“詠哥兒是沒什么出息，可是他爹和他叔叔都是堂堂正正的人。我就是再吃窮受累，也不能叫詠哥兒這么低三下四地去受委屈。”

趙大娘無所謂地又灌了自己一口茶，說：“那就當(dāng)我沒說好了。怎么，今兒你這二兩銀是還不上了吧，明兒再還，可就是三兩了。”

石詠此前聽兩人對話，就知道自己娘該是借了印子錢，利滾利的那種高利貸，只是他沒想到這利滾利如此厲害，已經(jīng)失聲問道：“娘，您……你當(dāng)初借了多少？”

一旦問清了石大娘當(dāng)初不過是幾天前剛借了五錢銀子而已，石詠心頭就一股無明之火往上冒——這，這哪里是借貸，這分明就是喝血！

可是那趙大娘卻無所謂：“我不過是個跑腿兒的，放貸的要這么多利，我也沒辦法。石家的，你說是不是？”

石大娘借錢的時候就知道規(guī)矩如此，無奈之下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詠哥兒別鬧，確實(shí)是這個規(guī)矩！”

石詠明知趙大娘在債主的要求之上，還一定會再加成，可是連自己娘都這么說，他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

最要命的是，他自己也的確是兩手空空，分文沒有啊！

“石小哥，說實(shí)在的，你娘借這些錢，也是因?yàn)槟恪！壁w大娘見對方啞了，免不了得意，“你是長子，又已是這般年紀(jì)，也該給少敗敗家，多給你娘省省心了。說實(shí)在的，石家人，混成這樣，你們呀，也太拉不下臉求人了。要是我，早就去永順胡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