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我們的ater親親懷揣著一千個不情愿,一萬個不甘心,卻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被中也搶先一步,只能緊隨在他身后,第二個英姿颯爽地躍下飛機。
“第一”和“第二”,雖然只是一步之差, 氣勢、威風(fēng)和排面上卻有天壤之別。
至少, 爭強好勝的貞德ater是這么想的。
照這情形來看, 她多半會計較很長時間吧不過中也先生是個好男人,這一點ater心里也清楚, 應(yīng)該不至于找他的麻煩。
目送著兩人逐漸縮小成一個黑點的身影,我一邊懷抱著對于未來的期待和微小的擔(dān)憂, 一邊在內(nèi)心如此祈禱。
不僅是貞德, 希望中也先生也能夠平安無事。事成以后,我一定要匿名給黑手黨贈送一幅“助人為樂,俠肝義膽”的錦旗, 而且要鍍金。
當(dāng)然, 是用特務(wù)科的公款。
港口黑手黨不愧是橫濱杠把子, 真是太夠意思了。即使我身為警察,此刻也情不自禁地這么想道。
不光是中也先生, 就連這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駕駛員小哥都如此愛崗敬業(yè), 精神可嘉,簡直意思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天可憐見,我們東京的黑社會怎么就沒有這種覺悟呢
依我看, 下次我們特務(wù)科就應(yīng)該找個借口,把那些個非法組織的頭兒統(tǒng)統(tǒng)綁起來送去橫濱,加入港口黑手黨體驗生活,讓他們好好學(xué)習(xí)觀摩一番,獲得精神上的洗禮與升華,日后一同為建設(shè)和諧社會發(fā)光發(fā)熱,共創(chuàng)美好未來。
總而言之,我要昭告全世界
正經(jīng)的黑手黨,那都必須是紅十字會啊
一分鐘后。
“好了,我們也該動身啦。地面上就交給大家吧。接下來,我們只需要飛往人面樹上方就好。”
“這非去不可嗎”
“非去不可。身為異能者,我必須身在近處,才能夠最大限度地為阿爾托莉雅魔力。”
中也縱身加入戰(zhàn)場之后,我義不容辭地接過他的重擔(dān),開始向精神瀕臨崩潰的駕駛員小哥下達指令。
出于人道主義關(guān)懷,我禮貌性地向他詢問了一句
“怎么樣,這位朋友你還撐得住嗎”
駕駛員欲哭無淚“這這這,這誰頂?shù)米“ ?
“乖。”
我向他報以真摯而又充滿同情的目光,語重心長地安慰他道
“頂不住也要頂,不然天塌下來會砸破你腦殼。”
駕駛員“”
我又接著循循善誘
“你應(yīng)該不想死吧加油,我相信人類的求生欲可以戰(zhàn)勝一切。”
“確實可以,我能夠用親身經(jīng)歷證明。”
巖窟王積極配合我的表演。
駕駛員“”
總覺得,他好像已經(jīng)對人類絕望了。
“稍等一下,aster。如果只需要把你送去人面樹的話,我和吉爾也可以哦”
就在此時,恩奇都橫空插入一句,格外善解人意地微笑著提醒我道。
“啊,也對哦”
確實,既然已經(jīng)與烏魯克飛天三人組順利會師,從理論上來說,我就沒必要再依賴土豪黑手黨的私家直升機了。
糟糕,我沉迷于欺負不是、沉迷于和駕駛員小哥加深友情,一個不留心,竟然差點忘了如此關(guān)鍵的基礎(chǔ)設(shè)定。
那個金閃閃,他有飛機啊
有了吉爾伽美什,還要什么自行車不對,是要什么直升機
順便一提,從巖窟王毫不意外的眼神來看,他之所以沒有立刻提醒我,可能也是和我一樣沉迷玩弄不對、沉迷于關(guān)心駕駛員小哥吧。
話雖如此,我們也不是什么魔鬼。既然有了更勝一籌的交通工具,那就沒必要勉強小哥舍命陪君子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趕緊換乘”
“嗯怎么需要飛行道具的話,我的天舟馬安娜也可以哦。”
同一時間,也許是恰巧聽見了我們的對話,女神伊什塔爾若有所思地靠近前來。她并不與我們直接對視,而是顧左右而言他,表情中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不自在,視線可疑地上下漂移。
“說起來我的召喚者,最后好像拜托我?guī)椭沁叺腶ster來著。是姐妹對吧,你們兩個”
“什么”
和四少爺有血緣關(guān)系,又是我的“姐妹”。這樣說來,伊什塔爾的召喚者,莫非就是“二小姐”天川星鳥嗎
倘若當(dāng)真如此,那么伊什塔爾眼下就處于和我締結(jié)臨時契約的狀態(tài),她對我出手相助也沒什么奇怪。
可以,我賺了。就算到頭來要將契約還給星鳥,不過人生嘛,就是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jīng)擁有。
我剛想到這一節(jié),還沒來得及慶幸,卻只見伊什塔爾翻臉如翻書,轉(zhuǎn)眼間又換了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別想太多,我還沒完全認可你們呢。而且啊,我也沒打算聽從召喚者的命令,現(xiàn)在她都已經(jīng)自身難保了。”
“”
你不肯幫忙,那你叫我做啥
“哼哼”
伊什塔爾越發(fā)的容光煥發(fā),反手捋了一把自己烏亮柔滑的秀發(fā),得意揚揚地挑起下巴
“不過呢,我可是個懂得通融的女神哦也就是說如果你們誠心誠意地懇求我,并且主動進獻供品的話,我倒也不是不能租借天舟。比如說,讓人眼睛和心靈都一起閃閃發(fā)光的璀璨寶石”
“不用了,快消失吧。”恩奇都
“對不起,我沒有錢。”我
“好快”
伊什塔爾胸有成竹的表情一秒崩壞,取而代之的是t一樣高速切換的全套沙雕表情包
“拒絕得好快恩奇都就算了,為、為什么連你這個人類都如此囂張啊我,該不會是被討厭了”
“不是,那倒沒有”
但我是真的沒有錢啊姐姐
“綜上所述,我選擇吉爾伽美什的航班。”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綜個什么玩意兒,但是無論如何,“寶石”這種天方夜譚一樣的代價,我是不可能支付得起的。
付錢是不可能付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付錢的,就只能靠白嫖吉爾伽美什的飛船、港口黑手黨的直升機維持一下生活這樣子。
“對不起,難得你主動提出租借天舟這位女神姐姐,我真的非常遺憾。”
我委婉謝絕了伊什塔爾自帶付費條件的好意,一手搭住巖窟王向我伸出的胳膊,準(zhǔn)備讓他抱著我跳上維摩那。
“再見了,可悲的女神。”
而恩奇都也和我們一道背轉(zhuǎn)身去,同時氣定神閑地沖她補刀
“啊,也不對呢。或許我們不會再見了。被自己心懷好感的人類拒絕,大概就是你這種邪神的宿命吧。”
“好了。”
眼看兩人互不相讓,巖窟王作為成熟冷靜的大人出言制止
“恩奇都,不必繼續(xù)挑釁她。萬一對方惱羞成怒,不顧后果地攻擊”
“等等,等一下”
話音未落,我們身后便響起了女神羞憤交加的悲鳴。
“剛才的不算,不算我承認,我并不是真的想收錢也有那么一點點想啦,但我主要還是想耍帥,想讓你們求我而已對、對了,反省我有在反省了,所以不要丟下我啦,真是的”
我“”
巖窟王“”
“呵,這還真是教科書一樣的啊。”
短暫的沉默之后,巖窟王代替我淡淡道出了內(nèi)心感想,同時一手環(huán)著我脊背,另一手狀似無奈地捏上自己眉心。
“在我看來,這種性格只會造成麻煩而已。但是茜,你就喜歡這種類型不是嗎”
“沒錯。”
我懷抱著十二萬分的誠懇,直直凝視著他的雙眼回答道
“其實在我看來,埃德蒙的性格中也存在這種麻煩的部分。所以依次類推,我也一樣喜歡你。”
巖窟王“”
很好,這一回合是我贏了。
最后,在一片暗潮洶涌、針鋒相對的氛圍之中,我們一行人分別搭乘維摩那和馬安娜兩艘神代飛船,如同兩道流星掠過天空,飛一般地朝向人面樹上空靠近。
什么,你問駕駛員小哥
他已經(jīng)安然無恙地調(diào)頭回家了,臨走前對我千恩萬謝,視我和中也大哥如同再生父母,并且反復(fù)表示自己以后一定金盆洗手,行善積德,做一個安分守己的種田男孩,再也不追求什么驚險刺激的朋克人生了。
“從今以后,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祝福他,真的。
“aster,就快到了。”
抵達人面樹所需要的時間,比我所想象的更為短暫。
眼看著隱藏在陰森黑霧中的巨樹輪廓逐漸清晰,恩奇都輕盈地降落在維摩那一角,壓低身體擺出備戰(zhàn)架勢,眉宇間浮上一絲野獸般的警覺之色。
“這是”
面對眼前光景,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把巖窟王質(zhì)地良好的斗篷攥得更緊了。
只不過是數(shù)小時未見,這棵高聳入云的“神樹”,便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其說是樹,倒不如說是直達天際的巴比倫塔啊”
“你辱巴比倫了,雜種。”
吉爾伽美什大馬金刀地端坐在黃金飛船正中,面露不悅地提醒我道。
“哼,本王對此早有預(yù)料不過這番景象,還真是比想象中更為丑惡啊。雖說借用了母神提亞馬特的外殼,但本質(zhì)卻與之截然不同。何等粗糙,何等低劣的仿造品簡直令人不忍直視”
“是,您說的沒錯。”
這一次,我非常理解他話中所指。
提亞馬特盡管名列七大“人類惡”之一,但本質(zhì)上仍是將全人類都視為“孩子”,對人類滿懷慈愛的母神。她之所以會機械性地毀滅人類,并非完全是出于憎恨,而是因為她在神話中被自己的孩子所殺,因此作為beast顯現(xiàn)之際,隨之產(chǎn)生了“不消滅人類的話,自己就會被殺”的求生本能。
也就是說,如今出現(xiàn)在海岸邊的提亞馬特,確實可能讓我們所有人尸骨無存,但她并不是我們的“敵人”。
只是在古老神話中遭到拋棄的母親,一邊緩緩沉入暗無天日的深海,一邊發(fā)出悲哀而無望的呻吟罷了。
然而,召喚提亞馬特的首領(lǐng)與她不同。
“對那位首領(lǐng)來說,所謂的慈愛,大概就像古代烏魯克文字一樣難以解讀吧。”
我回想起自己的兄弟姊妹。
為了拯救母親,在父親的淫威之下忍辱偷生,飽受良心折磨,最后連肉身都被剝奪的初陽。
為了拯救自己,唾面自干,曲意逢迎,十余年來不敢對人說出一句真心話,在不見天日的暗室中掙扎至今,最后卻被父親吞噬殆盡的星鳥。
以及,在如此烏煙瘴氣的環(huán)境之中耳濡目染,上梁不正下梁歪,被父親當(dāng)作天生的人渣種子培養(yǎng),最終也如父親所愿成為了純正人渣的三少爺、四少爺,還有六小姐常夏。
一開始,所有的孩子都是受害者。
其中一部分,反過來又成為了新的加害者。
貪婪與惡意的連鎖,以血脈為媒介彼此串聯(lián),將天川家所有人都串成了一根繩上的蚱蜢。初陽和星鳥倒是有心脫逃,可惜他們要不就是被穿了腿骨,要不就是被穿了琵琶骨,注定在這段旅途中踉蹌蹣跚,舉步艱難。
唯一僥幸掙脫鎖鏈、擺脫了血緣詛咒的,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無論結(jié)局如何,我都想帶他們離開這座島。哪怕是接受審判,也比留在這里全家合葬要好得多。
“我的召喚者,就在那里嗎”
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伊什塔爾,面對眼前的巨樹準(zhǔn)確來說,那更像是一座通體漆黑的高塔也不由顯露出幾分愕然,駕駛天舟一直線地向上沖刺。
她一邊沖一邊高聲感嘆
“開玩笑吧,這東西到底有多高啊一眼都看不到頂誒而且,這好像是嗚哇”
“喂,伊什塔爾”
意料之外的尖叫聲從天而降,這一下非同小可,就連老神在在的吉爾伽美什也猛然變了臉色
“還活著嗎,小丫頭雖然你怎樣都無所謂,但如果烏魯克的女神一開場就遭到秒殺,本王多少也會顏面無光啊什么,有多無光具體來說,大概就是指甲蓋那么大的一點點”
嗯,這發(fā)言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扁就是了。
“秒殺你個頭啊”
面對如此蠻橫的暴言,伊什塔爾自然不甘示弱,當(dāng)即一個千斤墜直線降落下來,再次生龍活虎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不過我也注意到,她身上各處都有不祥的黑色煙霧繚繞,怎么看都像是剛挨過一記高壓電擊。如果換作別人,這會兒可能已經(jīng)被炸得焦香松脆,再撒一把孜然就能裝盤上桌了。
“伊什塔爾,這到底是”
眼看情況有變,巖窟王急迫地加快語速,從吉爾伽美什口中搶過話茬。
“唔這個我也不知道啦。”
見他認真追問,伊什塔爾的耳根略微泛紅,有些心虛地悻悻別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