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三十二歲的時候,我離婚了。不僅恢復(fù)了舊姓錦織,還搬出了福澤先生的住所。
說是搬出,其實也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些東西而已,畢竟在五年前我們就處于半分居狀態(tài)了。分居的理由倒不是感情的問題老實說關(guān)于感情的話,我們兩人時長聚少離多,我覺得不管怎么樣都無法將感情培養(yǎng)起來吧
我和先生是相親結(jié)婚,在我大學(xué)期間,父親的好友夏目漱石安排了一次相親。我那時剛結(jié)束一段失敗的感情,父親建議我可以去試試,所以我就去了。后來就順其自然,在我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我和先生結(jié)婚了。
那時我二十歲,而先生三十二歲。
我畢業(yè)于京都大學(xué),畢業(yè)后留校任教。一路從講師、副教授、教授走過來。所以和先生的感情問題也一直處于平平。平日里常居左京,周末有空的時候才會回橫濱和先生小聚。然而先生并非是羅曼蒂克之人,所以所謂的小聚無非是喝喝茶聊聊天,當(dāng)然我不討厭這種生活。后來在我成為副教授,并且向教授這個稱謂進攻時,我回橫濱的次數(shù)就少了很多。而這五年過去后,我發(fā)現(xiàn)即使沒有先生在,我的生活也依然不會有什么變化。
那么,這場婚姻有什么意義呢
我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在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深思熟慮后,我致電了先生。
離婚吧。
他那時沉默了一陣,我聽到了貓的叫聲,但很快我又聽到了他沉沉的一聲“嗯”。
第二天我們就去辦理了離婚手續(xù),而那天正好是三月三日,舊歷二月十二,中國漢族的花朝節(jié)。也是我的生日。
在我三十二歲的時候,我離婚了。
離婚后,父親要我退掉出租屋,搬回來和他一起住。我的父親鳥山石燕在民俗文化上造詣很高,他一生都在致力于收集各種日本民間妖怪傳說,并編纂成手稿。他時常跟我說,這將是舉世矚目的作品。
不得不說,我進入京都大學(xué)學(xué)習(xí)民俗,也是受到了父親的影響。
我答應(yīng)了父親,并很快聯(lián)系了房東佐藤太太,在遺憾的表示不能繼續(xù)租下去后,佐藤太太爽快地同意了我的退房要求,并且也不多收取租金。我覺得這可能是她已經(jīng)知道我離婚的消息了吧。她的眼神中傳露出了同情的色彩和丈夫分居五年終于離婚電視劇終于大結(jié)局的感覺。
在我將行李收拾好,準(zhǔn)備驅(qū)車趕往父親的住所時,佐藤太太好心地對我說“我會幫您留意優(yōu)秀的青年的。”
不,我覺得中年就可以了。
與佐藤太太道別后,我就離開了這個居住時間長達五年的房子。結(jié)果汽車才開了不到一分鐘就緊急剎車。看著張開手臂攔在車前的青年,我無奈地扶額。這時我也收到了前任先生的信息。
亂步來了。
“小江,這樣很危險。”
名為江戶川亂步的青年徑自走了過來,打開了副駕的車門,坐下,系好安全帶。此過程中,他一言不發(fā)。我以為他會狠狠地質(zhì)問我為什么要和社長離婚。
我和先生離婚的時候,他在外地協(xié)助警方查案。這次他回來,哪怕先生并沒有說起離婚的事,但我倆也不會覺得能瞞得了他。
所以對于小江來找我這一事,我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只是沒想到會那么巧,會在我搬家的這一天。當(dāng)然我也不會以其他的借口來掩飾。無論什么樣的借口,都逃不過名偵探江戶川亂步的目光。
“雖然也想到過會有這樣一天,但是”
小江忽然說著,說了一半然后停住了。他偏過頭看著我,目光中滿是茫然,“你會離我們而去嗎”
我張張口,還沒回答,小江又說道“算了,就算沒離婚,你也很少回來。但至少有婚姻這層束縛在。還是說你已經(jīng)厭倦了這束縛”
“當(dāng)然不是。”
“那為什么要離婚”
小江的目光停駐在我的身上,我仿佛又見到了那個十幾歲的少年。
隨后在他的步步緊逼下,我陷入了沉默。
我究竟為何而結(jié)婚現(xiàn)在又為何而離婚
婚姻于我而言并非束縛,那么自然無所謂離婚。那我為什么要離婚還是說因為突如其來的想法和先生說起了此時,而先生也同意了,于是我順其自然的離婚了是這樣的嗎
順其自然的在一起,又順其自然的結(jié)婚,最后順其自然的離婚。
我發(fā)現(xiàn)我的感情生活一直以來都是順其自然的。
所以,想要改變嗎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的話。即使我將這番話告知了小江,他大概也無法理解吧。能看穿一切真相的名偵探,對于男女之間的感情的事一向不予理會的。這種隨著主人公的心情而不斷發(fā)生變化的情感,最是難以看穿的。
我?guī)е〗氐搅烁赣H的住所。父親提前知道了我的到來,所以一直在大門口等我。汽車停在門口的時候,小江就先我一步下了車。父親對小江的到來似乎早有預(yù)料,他笑著說“歡迎。”
小江脫下了帽子彎了彎腰,隨后替我把后備箱的行李搬了出來。
我的行李不多,兩個行李箱就足夠了。小江一個,父親一個,搬進了我出嫁前的房間。房間有被很好地打掃,花瓶中的梅花是新鮮折下的,還帶著涼涼的露水,走進房間的時候,那涼涼的香味便沾在了身上。
“我買了肉,等會我們吃壽喜鍋。”
父親兩手?jǐn)n在袖子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