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眼睛一亮,自家親哥和其他的八旗旗主們一直顧忌著江南的穩(wěn)定不去動那些“土皇帝”,現(xiàn)在既然皇上要辦,自然是“該怎么般就怎么般”。
“奴才馬上去寫信給京城那邊。”
小順治瞧著他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不放心地叮囑道“記得抓大放小,不要影響到老百姓的生活,不要波及無辜,不要鬧大,找個精明機靈的人去辦此事。”頓了頓,他又盯緊了一句,“京里的滿八旗”
多鐸心頭一跳,立馬語速極快地接口,“皇上您放心。滿八旗里面要是有誰陽奉陰違地大肆圈地放牧搶劫,和漢人一樣一律不姑息。至于江南這邊,保證辦地漂漂亮亮地,讓那些妄圖憑借昔日權(quán)勢和前朝一樣交通官府、賄買書吏,隱混和拖欠錢糧的大縉紳豪強們啞口難言。”
“嗯。”小順治因為他這一長串不換氣的話笑了起來,想起另外一個事兒,“既然他們愿意去京城修訂明史,修訂那兩部律法也可以找江南文人一起。”
“他們很多人雖然都在迷茫,但也都是在痛定思痛地思考前朝滅亡的原因。比如張岱、陳洪綬等人一反以前的奢華生活,隱居鄉(xiāng)林山野間愧疚反省,就可以用。”
多鐸眉頭一皺,“用他們”
“如果他們愿意出山,我們自然要用。大家都是希望華夏大地更好,希望自己的民族更好。就是顧炎武、黃宗羲他們?nèi)羰浅錾剑覀円灿茫笥谩!毙№樦晤D了頓,笑了,“是不是不明白自覺我們是滿人,而他們是漢人,漢人的生活和我們無關(guān)”
“有關(guān)。”多鐸在心里想著他直覺上反對的原因,不確定地說道“他們既然已經(jīng)悔恨,若是出來參與修訂這兩部律法,肯定是要改革江南這些約定俗成的土地兼并。奴才不明白的是,咱們和他們也是華夏”
“當(dāng)然。”小順治望了一眼傍晚時分明朗迷人的大海落日,看著他語氣肯定地回答,“我們是華夏,不同民族的華夏。自從夏商周開始,北方民族就和南方民族就是邊打邊融合,那個時候漢人不叫漢人,叫夏人。后來人們在夏之前加了一個“華”字,是為華夏。”
“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冕服華章曰華,大國曰夏。華服漂亮、華麗,禮儀莊重、偉大,是為華夏民族。大清進(jìn)了關(guān),統(tǒng)一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有華服,有禮儀,自然就是華夏大國。”
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多鐸心里一動,弱弱地抱怨,“可是漢人叫我們蠻夷、韃子。”
小順治忍不住笑出來,“他們也叫李唐皇家是胡人,蠻夷。白居易的祖先也是西域胡人,如今他們不是一樣以唐朝為傲,捧著白居易的詩詞看老百姓的心里有一桿秤,文人士族的心里也有一桿秤,只要我們好好地經(jīng)營,總有一天他們會承認(rèn)我們。”
多鐸有點兒難為情,他們滿人兒郎一出生就是為了打仗,為了部族的生存。雖然他汗阿瑪和皇太極都積極地推廣漢學(xué),但是他們還是因為皇太極喜好漢學(xué)而出言嘲笑,他現(xiàn)在才知道漢學(xué)的魅力就是一接觸就放不下。
“奴才這才剛剛開始學(xué),漢家歷史只知道明朝這一代。”多鐸越想越心虛。
對于多鐸這段時間的轉(zhuǎn)變非常看好的小順治很是真誠地鼓勵,“知恥而后勇,知不足而奮進(jìn)。這不是挺好即使是傳了幾代人,關(guān)隴貴族出身的李唐皇家,在面對傳承了千年的漢家面前,也是心虛的。但是歷史總是記住李唐帶給華夏大地的新文化。”
“奴才本來有點兒自信,聽皇上您這么一說,又心虛了。”多鐸想著滿人的發(fā)家歷史,對比漢人的歷史長河,簡直就是井水和大海的感覺,“咱們大清,可以和大唐一樣”
“知道心虛,端正態(tài)度就是好的開始,最怕的是不知道心虛盲目自大。”已經(jīng)長高的小順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怎么不可以和大唐一樣”
“八旗子弟的勇武善戰(zhàn),本身就是一大優(yōu)點。一個國家,偏文過于弱,偏武失于智,大清國要文武并行。朕聽說有宗室子弟在國子監(jiān)妄自尊大,失于教育,這是不對的。”
“說起這個事兒,奴才也覺得需要改變一下宗室子弟的教育問題。若是這樣下去,他們不光沒有學(xué)到漢學(xué)精髓,還把我們滿人的崇武精神給丟了。”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小順治并不想這些人將來都變成天天遛鳥斗雞的紈绔,“朕琢磨著,是因為他們的年齡大了,既然他們專注習(xí)武,那就不要改變了。在各個旗另建幼官學(xué),教育六歲以上的蒙童。正好他們就近進(jìn)學(xué)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