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熱度從耳根酥酥麻麻一路爬到臉上, 何棲遲仰頭看他的動作都有些僵了。
林澤宴垂下眼睛,長而黑的睫毛鋪陳下來。
何棲遲看不懂他眼睛里的情緒。
林澤宴微微勾起唇角, 轉(zhuǎn)過頭去。
很顯然, 他并不是真的要她吻她。
他要的只是她臉紅。
在方岱墨眼里, 對面的兩個人低聲細(xì)語, 他說了什么之后壞壞的笑起來,女生則逐漸紅了臉,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種情景,和在他面前接吻并沒有什么差別。
“我家小姑娘有點醉了, 不如我們今天就到這改天有時間再約二位到家中小聚”
晏北檸“好啊, 那我就等著林總婚禮那天了。”
林澤宴并不反駁, 把何棲遲拉到自己懷里揉了揉。
四個人往地下車庫走, 兩輛車停在一處,林澤宴幫何棲遲開了車門, 護著她上車之后,自己坐在駕駛座上。
摁下車窗跟晏北檸寒暄幾句之后, 鎖了車門。
晏北檸他們的車先開出車庫,林澤宴沒急著動, 何棲遲也不動, 誰也不說話。
“這頓飯,到底是什么意思”何棲遲的聲音有些冷。
從交往開始到現(xiàn)在, 她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林澤宴說過話。
林澤宴挑起一邊嘴角, 一只手扯松領(lǐng)帶“朋友回國, 怎么也該請她吃個飯, 以后生意也好做。”
何棲遲“那你在飯桌上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在方岱墨面前演出一副我們很恩愛的模樣”
“我們難道不恩愛么”
林澤宴反問得很快,何棲遲有一瞬間的空白。
“為什么不敢在他面前吻我你在怕什么。”
何棲遲回過頭,探尋的看著林澤宴的眼睛“你知道方岱墨,也知道他和我之前的關(guān)系,是不是”
林澤宴握著方向盤的那只手緊了緊,他深吸一口氣“你很在乎他。”
何棲遲皺著眉,不聽“是你讓華星恒催眠我,讓我忘記方岱墨的,是不是”
“何棲遲。”
“林澤宴”
像是一根繃緊的皮筋,被一只手輕輕一撥,發(fā)出“錚”的一聲響。
“你究竟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何棲遲的聲音逐漸輕下來“或者我應(yīng)該這樣問,我該叫你林澤宴,還是陳澤呢”
林澤宴回過頭。
地下車庫燈光晦暗,他的臉一半在光亮中,一半隱沒黑暗里。
那雙眼睛尤其明亮,藏著翻滾著的黑色的情緒。
“我更喜歡”林澤宴不但沒有聲音,反而輕笑了一下。
那一笑,讓何棲遲瞬間毛骨悚然。
“你叫我阿澤。”
“阿岱阿岱”
“以后我不叫你學(xué)長了好不好”
“我叫你阿岱,你哥哥總是叫你阿墨,我不想和別人一樣,取中間這個字,只有我一個人這么叫你,好不好”
寧城中學(xué)教學(xué)樓樓頂。
年少的何棲遲擼起校服,伸出手臂擱在方岱墨膝蓋上,方岱墨腳邊放著攤開的藥膏藥水。
他皺著眉,用棉簽蘸著藥水小心翼翼的涂在她紅一塊紫一塊的胳膊上。
“你還鬧,”方岱墨難得用這么生硬的語氣和她說話,平時他總是溫溫柔柔的“這一次怎么又不知道逃跑”
何棲遲順著樓頂往下看去,不知道哪個班要上體育課,學(xué)生們穿著校服,一窩蜂的從教學(xué)樓里涌出,像是剛出窩的螞蟻,快速的四散開來。
“我以前總覺得,被打還不逃跑的人很傻,打得過就還手,打不過就跑。但是現(xiàn)在我才知道,對方是你的長輩,滿屋子都是要打你的人,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至于逃跑,呵。”何棲遲輕笑一聲“往哪里跑呢逃跑只會換來更狠的毒打,還不如雙手抱頭來得實在。”
何棲遲是疼習(xí)慣了,上藥的時候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但方岱墨還是像呵護著什么珍貴的寶貝一樣,小心翼翼的一邊涂一邊吹涼氣。
“這一次為什么多了這么多新傷啊你后媽心情不好么”
何棲遲歪頭看著方岱墨。
只是笑。
因為駱夫人在她的枕底發(fā)現(xiàn)了那枚玫瑰項鏈,何棲遲看到之后瘋了一樣的去搶。
這是何棲遲第一次公然和她反抗,遭遇的自然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嚴(yán)重的“教訓(xùn)”。
但是沒關(guān)系。
何棲遲這次沒有雙手護頭,她雙手護著那枚項鏈。
所以現(xiàn)在還是好好地掛在她的脖子上,現(xiàn)在還有方岱墨給她搽藥。
這就夠了,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