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已畢,薛虹和柳湘蓮一前一后地離開了榮國府,馮紫英和賈璉站在門口目送兩輛馬車駛?cè)ィ嫌⑿Φ?
“只可惜你和你這個表兄弟今年都要考試,我也不便經(jīng)常叨擾,否則真應該把他帶給那位見見,你說呢”
賈璉笑道“急什么虹兒這小子有大才,等他身上有了功名再見不遲。別說那位了,就連我的舅舅們也很想見他,若不是時機未到,只怕早就讓我領他家去了呢。”
馮紫英聞言與賈璉相視一笑,誰都沒再說話。
薛虹自然不知道這些,回府之后還在盤算著什么時候給這幾人下個帖子都請來做客,什么時候找機會再去趟賈府,什么時候能在解鎖新的支線任務之類的問題。
那就先讓薛虹盤算著吧,且不管他,先說一說頭回跟著父親出遠門的薛蟠。
薛益帶著薛蟠在京畿碼頭乘坐官船行至通州,換乘薛家商隊的快船,一路晝夜不停地趕往清江碼頭。
薛蟠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薛家的船再快也好,這一路也要走上一個多月。船只行到天津口岸,他就待不住了,直嚷著要上岸看看,玩耍一番。
此次出行本就是不是為了玩,而是為了讓他歷練,又因薛益打算趕在秋天薛虹大考之前回府,一路上的時間很緊張,薛益如何肯依
薛蟠見父親沒有遂了自己的心思,頭回覺得委屈,三不五時地找茬鬧騰。不是說吃食不滿意,就說燃的炭有煙氣熏人,要么就是被褥被水汽打濕無法睡覺,要么就是船上無聊吵著招岸邊的戲班聽戲,凡此種種,不知鬧了幾回。
他老子薛益只恨得牙癢癢,不禁埋怨起了自己的夫人,好好個孩子,怎么能成這個樣子怨一陣、罵一陣,實在不厭其煩的薛益突然想起船上一個人來。那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前兩年從漕運總督手里救下的一個老運河老黑。
他真名叫什么,一般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曾經(jīng)是漕船上一名尖丁,在運河道上也算是個人物,只是薛益見到他的時候,他因保護漕船不利,正要被砍頭。
漕船是專給朝廷運送糧草的官船,數(shù)千只漕船分駐運河各地,一地稱一幫,幫中的管事及水手,都稱為幫丁。
其中又有屯丁、旗丁、尖丁之分。尖丁就是實際上的頭目,連護漕的千總、把總都得聽他的指揮。
那么尖丁為什么這么厲害
漕船上的規(guī)矩,每經(jīng)過一個州府,都要把當?shù)丶Z倉里收繳上來的稅糧點驗入兌,然后一齊運往通州碼頭,起岸入倉。入倉的時候朝廷的倉場侍郎要驗看米質(zhì),如有不符,都由漕船負責。所以漕船上在受兌稅糧的時候都是很苛刻的,派去講斤頭的人脾氣都硬得很,常常同岸上官員談不攏。
歸根結(jié)底就是為了那么點糧食,漕船上想多征一些,以備之后航路上的層層關隘盤剝;州府的錢谷師爺想少交一點,自己府衙上上下下的人想要跟著吃些油水。兩邊若是談不攏,可得耽誤好些時候。
而錢谷師爺?shù)热巳羰沁t遲不肯上交令漕船滿意的糧食,漕船就要停很久,以至于后面普通糧戶之船路遠迢迢運糧食來卻因岸上倉庫里仍舊囤積著稅糧而他們的糧食無倉可入。
這種情況等上個一天兩天也倒罷了,百姓們不過牢騷兩句,可是時間長了,米色變差,影響收入,還要搭上往來的盤纏,百姓自然不干。事態(tài)嚴重的地方還會發(fā)生“鬧漕”事件,如果這樣,就夠當?shù)刂莞纳舷鹿賳T喝一壺的了。
民以食為天,只因為漕船不動,導致百姓日常供給的口糧不能及時起岸供應,誰還管你交不交稅
一旦發(fā)生鬧漕的情況,漕船上尖丁一聲令下,直接把空船開走。
州府可就慘了,漕船走了,他們州府就不能按時把稅糧交給朝廷,朝廷可以要論處的。為了減輕罪責,無論短了漕船多少稅糧,都要他們州府自己想辦法采買、運輸,直到追上毫不留情的漕船,按數(shù)把自己州府該交的糧食交上,還要花大筆銀子打點漕幫上下,求他們幫著瞞著上峰,這才算完。
這種情況叫做“隨幫交兌”,是任何管漕運的地方官員都不想見到的。
所以在漕幫和州府中間,就需要有一個和稀泥的人,這個人就是尖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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