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有人驀地從內(nèi)殿沖了出來, 不是新皇荊白玉還能是誰
荊白玉本身有些昏昏糊糊的,還未全然醒來,隱約聽到門外喻青崖的大嗓門子。瞬間晴天霹靂,炸的他一陣陣耳鳴,什么困頓之意也都煙消云散。
“你說什么”
荊白玉沖出來, 再次問道。
這回開口的乃是陸輕舟,道“陛下,千真萬確,想必急報(bào)很快就會傳回都城。請陛下早做打算啊。”
這消息乃是陸輕舟的人提前從外面?zhèn)骰貋淼摹?
今兒個不只是整垮了陸家人,還順帶解決了成國問題,竟是還釣上一條隱藏大魚老丞相, 眾人都是歡心的厲害。
喻青崖提議,反正宮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不如大家聚在一起, 再痛痛快快的飲些酒。方才宮宴之上,因著有不少旁的大臣在場, 根本未能盡興。
難得陸輕舟附和了喻青崖的提議, 眾人干脆便飲酒談天,聚在一起好不暢快。
但誰料這大半夜的, 困意上頭之時(shí), 卻來了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情勢實(shí)在緊急, 所以陸輕舟也顧不得太多, 趕忙急匆匆往太子荊白玉這面而來, 其他人均是一道而來。
“這怎么可能沒有理由”
荊白玉目光快速的晃動著, 腦內(nèi)不停的思索著。
“陛下,稍安勿躁。”
在眾人之中,最為淡定的,恐怕便是厲長生無疑了。
厲長生看起來臨危不懼,面上并未有太多的表情變化,輕輕拍了拍荊白玉的肩膀。
“朕怎么能安心的下來,這”荊白玉心中擰成了麻花,這可不是什么小事兒,決計(jì)會連累厲長生的。
厲長生乃是流安侯的小兒子,雖然不是流安侯世子,但流安侯大公子厲儲興已被放逐,流安侯名義上只剩下厲長生一個兒子。
造反乃是大罪,若是事情傳出,厲長生恐怕人頭不保
眼下已然有不少人嫉妒羨慕厲長生,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沒事兒也想要給厲長生找點(diǎn)邪茬出來。
若是真的傳出流安侯造反的消息,怕是有更多的人會趁機(jī)站出來
清君側(cè)。
請命誅殺厲長生。
厲長生哪里能不知道這一連串令人煩惱的問題,系統(tǒng)已然出現(xiàn)了提醒,想必情況非常緊急。然而焦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帶來更大的煩惱。
厲長生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道“小白,放松點(diǎn),我沒事。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讓我有事的,對不對”
“當(dāng)然”荊白玉顧不得還有旁人,伸手抓住厲長生的手,力氣很大,握的很緊,目光焦慮又認(rèn)真,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會保護(hù)好你,讓你平平安安的。”
在場還有旁的人,不過十有,大家早已看出厲長生與荊白玉之間的關(guān)系微妙,所以根本見怪不怪。
就連平日里一直不著調(diào)的喻青崖,都知道荊白玉對厲長生愛的死去活來,不過還真有一個人,此時(shí)此刻有些個目瞪口呆。
竇延亭站在一邊,心中焦急似火,但眼下去仿佛被冰坨子給凍得結(jié)實(shí),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面緊緊握著手的兩個人。
“咳”
陸輕舟側(cè)目看了一眼竇延亭,暗中輕輕的戳了他一下,道“竇將軍”
竇延亭這才回過神來,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竇某就是就是”
厲長生安撫著荊白玉,將他輕輕擁進(jìn)懷中,在他背上輕輕的拍著,道“小白,我也會保護(hù)好你的,一定”
荊白玉焦慮的心跳緩慢的平復(fù),感覺到厲長生周身的溫暖,讓他依戀不止,若是再次失去厲長生
荊白玉覺得,自己一定會發(fā)瘋
他不能保證,那個時(shí)候,自己會變成什么模樣。
厲長生安撫住荊白玉,這才對旁邊一眾人說道“陸大人。”
“輕舟在,”陸輕舟立刻抱拳一禮,道“厲太傅請講。”
厲長生不急不緩的道“這消息來得過于突然,還請陸大人再仔細(xì)的探查一番,到底情況如何,一定要詳詳細(xì)細(xì)。”
“是。”陸輕舟道“輕舟這就去辦。”
“竇將軍,”厲長生又開了口,道“請竇將軍加強(qiáng)皇宮守衛(wèi),都城布放也要再警惕一二,以免有人渾水摸魚。”
“敬諾”竇延亭也爽快的一抱拳。
“那我呢”喻青崖躍躍欲試,目光锃亮,死死的瞧著厲長生。
厲長生露出一個微笑來,道“有勞喻公子。”
喻青崖立刻點(diǎn)頭,道“你說你說。”
厲長生道“天亮之后出宮,將你爹叫進(jìn)宮來。”
“我爹”喻青崖堅(jiān)定的表情扭曲了起來,道“讓我叫喻風(fēng)酌進(jìn)宮然后呢”
“沒有旁的事情了。”厲長生道。
喻青崖頓時(shí)有點(diǎn)蔫頭耷拉腦的,別人都有臨危受命,而自己呢,竟然沒有事兒做
厲長生擺擺手,道“好了,日頭還未升起,眾位便先行退下罷。”
眾人急匆匆而來,又緩緩的退出了新皇寢殿。
殿門關(guān)閉,寂靜無聲。
荊白玉不安的抓著厲長生的手,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混似個跟屁蟲,緊緊的追在厲長生身后。
厲長生走到門邊,荊白玉便走到門邊。
厲長生去案幾倒水,荊白玉便跟到案幾畔。
厲長生坐在榻邊,荊白玉終于安靜下來,也坐在榻邊上。
“小白,放松點(diǎn)。”厲長生笑著道。
荊白玉笑不出來,眉頭反而皺的更緊,道“這事情絕不可能。我又不是沒見過流安侯,他那個人怎么可能突然造反呢”
流安侯并非厲長生的親生父親,不過是新身份的爹罷了,與厲長生并無太多感情,也無相處過太多時(shí)間。不過對于流安侯的秉性,厲長生和荊白玉都是有所了解的。
流安之地并不算很大,對比起宛陽和陵川來說,那就顯得有些個寒酸。
流安侯這個人,喜歡過富貴奢華的生活,但其實(shí)并無太大的野心,只是做個侯爺罷了,都已經(jīng)非常心滿意足。
流安侯連個王爵都未能達(dá)成,然而眼下,他突然就造反了,這著實(shí)讓人意外至極。
荊白玉不滿的站了起來,道“這說不定只是謠言”
厲長生拉住他的手,又將人給拽了回來,道“小白,你太緊張了。”
荊白玉根本放松不下來,若流安侯真的造反,厲長生便會牽連其中
額頭突然一陣溫暖,荊白玉心中一顫。
厲長生的吻落在了荊白玉的眉心之間,溫柔的仿佛春風(fēng)一般。
“小白,”厲長生低聲道“天還未有亮起來,你昨日休息的太晚,不若再閉眼休息一會兒”
荊白玉說著不累不困,其實(shí)整個人疲憊的厲害,再加上焦慮,讓他有些不堪重負(fù)。
厲長生哄孩子一般,輕輕拍著他的背,低沉溫柔的嗓音仿佛天然的搖籃曲,動搖著荊白玉的意志力。
“看來是真的累了”
厲長生挑唇微微一笑,垂眼看著窩在自己懷中,復(fù)又睡下去的荊白玉。
陸輕舟得到的消息先人一步,然而就在天色蒙蒙大亮之時(shí),急報(bào)終究還是傳到了都城之中。
不只是陸輕舟,許多其他大臣,亦是聽說了這駭人聽聞的消息。
流安侯造反了
眾人并不知流安侯突然舉兵造反的緣由,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急報(bào)快馬加鞭的送入都城,流安侯已然在月余之前,以冬獵閱兵為由,突然集結(jié)了流安地界近九成的兵力。
然而冬獵并未有舉行,反而一聲令下,帶領(lǐng)大兵躍出流安地界,沖著大荊都城而來。
流安距離都城,說近并不近,而說遠(yuǎn)也其實(shí)并不遠(yuǎn),畢竟是大荊境內(nèi)的一個藩地,若是叫流安兵力長驅(qū)直入,怕是再過不得幾日,便能兵臨城下,直取都城。
荊白玉還在熟睡,厲長生已然悄無聲息的換好了衣衫,輕輕離開寢殿往外面而去。
靈雨焦急的站在殿外,見到厲長生立刻上前。
厲長生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道“陛下還在休息,莫要吵醒他。”
“婢子明白”靈雨點(diǎn)頭。
厲長生道“若是陛下醒了,叫他來尋我,莫要叫他亂跑,可知道了”
“是,婢子明白。”靈雨復(fù)又點(diǎn)頭。
厲長生有些不放心,踏出一步,又回頭瞧了瞧寢殿。
靈雨道“太傅請放心,婢子定然能照顧好陛下的。”
“有勞你了。”厲長生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今天色已亮,宮門打開,喻青崖已然揪著喻風(fēng)酌,沒命似的趕了過來。
“快點(diǎn)快點(diǎn)”
喻青崖一路只會說這兩個字。
喻風(fēng)酌瞧上去冷靜的多,道“應(yīng)當(dāng)是你慢點(diǎn)。”
“我說你是不是年紀(jì)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動啊。”喻青崖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這么淡定快點(diǎn)啊”
喻青崖拉著喻風(fēng)酌而來的時(shí)候,厲長生早已經(jīng)在了,就坐在席間,神情淡然自若。
喻青崖喘息著,道“來了來了,人我?guī)砹恕!?
陸輕舟與竇延亭已然在了,還有葛終南將軍亦是如此。
葛終南在房間內(nèi)走來走去,已經(jīng)急的滿頭大汗,比喻青崖還要鬧騰,根本安靜不下來。
“你們說著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也太突然了”
“我怎么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兒啊。”
葛終南一個直爽之人,都覺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更不必說其他人。
厲長生瞇著眼睛,目光并未有落在某一個點(diǎn)上。
伴隨著“嗡嗡”一聲,系統(tǒng)提示再次跳了出來。
恭喜玩家“厲長生”成功觸發(fā)任務(wù)17
任務(wù)17平息叛亂
系統(tǒng)提示完成任務(wù)17,可提升隱藏結(jié)局“登基為帝”概率至99
厲長生瞇著眼睛,眉頭微微蹙起。
登基為帝
概率99
厲長生并不清楚,平息流安侯叛亂與自己登基為帝之間的直接關(guān)聯(lián)在哪里。但這99的可能性,已然可以算是必然的結(jié)果。
若是自己登基為帝,那作為大荊新皇的荊白玉,又會變成什么模樣
厲長生心中難得隱約有些不安起來。
“厲太傅”
葛終南一個人說了半晌,見厲長生一直在出神,止不住喊了他兩聲,道“厲太傅,您倒是說說話啊,可急死我們了。”
“稍安勿躁。”厲長生淡淡的開了口,道“人還未有到齊,我已經(jīng)請陵川王和孟先生前去打聽,想必很快便會帶回消息。”
大荊有不少附屬國,還有不少藩王。例如先皇親弟弟荊博文,便是其中之一。昔日也是荊白玉的頭號敵人,一直野心勃勃。
然而眼下荊博文對皇位并無意思,危急早已解除。萬萬無有料到的是,一個小小的流安侯,竟然舉兵造反了
按理來說,這誰造反的可能性都是有的,可誰造反的可能性,都比流安侯要高上千千萬萬倍。
“來了來了”
喻青崖指著門口喊了一嗓子。
果然就見荊博文和孟云深急匆匆趕來。
荊博文的面色難看的厲害,進(jìn)了門一句話不說。
孟云深言簡意賅,一來便給大家?guī)砹俗顗牡南ⅰ?
孟云深道“消息屬實(shí),流安侯已然舉兵造反,而且”
“而且什么”厲長生仍舊淡定。
孟云深道“而且流安侯出其不意,已然奪下了旁邊吳邗的幾座城池。”
“什么”陸輕舟都已然再冷靜不下,驀地從席位上站了起來。道“奪下了吳邗的城池”
吳邗與流安相鄰,吳邗顯然要比流安壯大的多,兵強(qiáng)力壯,地盤子富饒,竟是能被流安侯攻下幾座城池,聽起來簡直天方夜譚不敢置信。
厲長生并不意外,語氣平緩的說道“吳邗王向來不把流安侯放在眼中,兵力放在流安那面防守的不多。流安侯突然舉兵,吳邗根本無有防備,被攻破幾座城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吳邗之地根本沒有絲毫防備,在流安大兵兵臨城下之時(shí),還以為是有人在開頑笑。如此一來,城池不被破過才十足奇怪。
厲長生思索了一下,道“重點(diǎn)在于,是哪幾座城池被攻破。”
竇延亭立刻將地圖鋪在案幾之上,孟云深上前在地圖上圈出幾個地方。
“嗬”
葛終南往地圖上一看,頓時(shí)倒抽一口冷氣。
葛終南雖不及竇延亭兵法出眾,但勝在打戰(zhàn)不要命,也是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常勝將軍。
他如此一個“粗人”,一看地圖都嚇了一跳,情況顯然危機(jī)四伏。
竇延亭嘆息著說“這下糟糕了,事情比想象中還要嚴(yán)重。”
流安侯手下根本無有太多兵力,還不如都城的布放兵力多,想要鎮(zhèn)壓流安侯造反,根本不是什么困難之事。
然而
壞就壞在,吳邗被破功的城池之上。
孟云深已然接著開口,道“被攻破的幾座城池,都是吳邗王用來屯兵的城池”
接下來的話已然不用多說,大家心中都是“咯噔”一聲。
吳邗王屯兵城池被攻破,已經(jīng)有許多吳邗士兵投降了流安謀反軍隊(duì)。如此一來,流安侯謀反軍隊(duì)壯大集結(jié),竟是一口氣翻了兩個跟頭。
厲長生垂眼看著案幾上的地圖,道“眼下看來,是否能夠阻攔流安侯兵力擴(kuò)張,最重要的,便是宛陽王了。”
宛陽就在流安與吳邗旁邊,若是宛陽王能阻攔住流安侯的進(jìn)攻,那么便能將造反的兵力,成功抑制下來,可若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的話
情況可能不可收拾。
“轟隆”
外面一聲響動。
眾人皆是回頭去瞧,就見荊白玉身著一聲皇袍,已然滿面嚴(yán)肅的走了進(jìn)來。
所有人立刻長身而起,恭敬行禮,道“拜見陛下”
“莫要多禮,都坐下。”荊白玉一個字也不想廢話。
荊白玉入內(nèi),并不去上首位置坐下,而是走到厲長生身邊,就坐在了厲長生的身邊,挨著他坐在同一張席間。
厲長生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起的這么早小孩子缺覺,可是會長不高的。”
荊白玉止不住橫了他一眼,低聲道“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是了。”
“是嗎”厲長生比劃了一下,道“可你還是比我矮了這么多。”